鱼丽微笑起来:&ldo;不,你也给她带去过快乐,而且,爱过你却没能在一起很糟糕吗?不会,糟不过爱上一个烂人,那才是生不如死,你相信我,她七老八十想起现在的事来,只会觉得庆幸,原来我爱过这样好的一个人,真是不枉此生。&rdo;
裴瑾听了,惊奇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ldo;丽娘,你吃错药啦?&rdo;
&ldo;呸。&rdo;鱼丽没好气地说,&ldo;你醉死算了。&rdo;
裴瑾大笑了起来,笑得肠子酸软,这才道:&ldo;谢谢你,丽娘。&rdo;他凝视着黑暗中她雪白晶莹的脸庞,他已经走过千山万水,累得说不出话来,可鱼丽还有勇气去爱一个人,去追寻来世之约,比他勇敢太多了。
&ldo;丽娘,我是懦夫,你比我勇敢。&rdo;
可谁知鱼丽听了这话,反而沉默起来。
裴瑾起疑:&ldo;你有隐情?&rdo;
鱼丽点了点头,她垂头静默半晌,才道:&ldo;我没有告诉你,肖臣那个时候是为了我死的,我根本不用他救,我不会死,可他还是来救我了,临死前和我说,生生世世,我……我答应了,不答应,他恐怕都不能合眼。现在我没有遇见他也就算了,遇见他了,总归要履行约定的。&rdo;
裴瑾皱眉:&ldo;哪有这样的事,下辈子的事谁说的准,就这样定下未免太可笑了。&rdo;
鱼丽微微笑了笑:&ldo;我知道,所以,只是试试而已,如果我觉得不喜欢他了,就和他分手。&rdo;
裴瑾轻轻叹息:&ldo;那你就试试吧,但我一点都不看好他。&rdo;
&ldo;你放心吧。&rdo;鱼丽语气轻松,&ldo;我没那么蠢。&rdo;
裴瑾作死:&ldo;我更不好看你。&rdo;
鱼丽:&ldo;……算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原谅你。&rdo;
裴瑾轻哼了一声。
鱼丽也不应声,托着腮发呆,照理说,她和肖臣重逢,再续前缘,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穿越了生死和轮回,难道还不够证明他的赤诚吗?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她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不呢?
半晌,只听裴瑾说:&ldo;回去睡觉吧,约会的话,漂漂亮亮的去,睡晚了明天皮肤就不好了。&rdo;
&ldo;我这不是看你可怜,所以陪陪你吗?&rdo;不说则已,一说,哈欠一个连一个,鱼丽揉揉眼睛,站起来回屋,&ldo;那我不管你了。&rdo;
她关上了门,室内又重回黑暗。
这样漆黑逼仄的环境让裴瑾想起了往事,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六百余年前,他回到家中,发现自己已死,表妹殉节,连棺木都下葬了,他若是重新出现,恐怕未必是好事。
因而,不得不放弃了最初这个裴瑾的身份,远离故土,浪迹天涯。
他曾返回渔村寻找鱼丽,可没有找见她,那个年代,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遇到恶劣的天气,耽搁几个月都是常事,错过真是太正常了。
在世间漫无目的游荡近百年后,他突然厌倦了这不生不死的命运,非常突然的,他就决定停留在一个破庙之中,不走了。
那段时间,他不吃也不喝,忍耐着人体的种种折磨,冬天来了,破庙的屋顶被积雪压塌,他被活埋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四肢百骸都被冻僵,失去了知觉。
偶然会有雪落在他唇上,滋润他干涸的双唇,他在昏迷与睡梦中度过了不知多少春秋,到最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是人是鬼。
那个狭小的角落仿佛是一个棺材,漆黑,逼仄,他偶尔能听见外面的声音,有时候是小动物觅食发出的窸窣身,有时候是雷声、雨声,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春糙枯了又生,他躺在那么一个被时间抛弃的地方,骨头fèng里都生出青苔。
然后,有一天,有个女人走到了这个破庙里,向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佛像哀哀哭泣,她说丈夫死在了外面,只剩下她和刚落糙的女儿,夫家的人看这一户断了香火,便侵占了他们的田地,将她们母女赶出门,眼看女儿就要活活饿死,她实在没有办法,便决定在这里结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