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内室,凤雁北才突然想起,自己找香桂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没想到一看到她,便全忘记了。
&ldo;这奴才真放肆!&rdo;他喃喃自语,对于那不是顶重要的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走到盆架前,准备洗把脸,却在低头时呆住。
澄澈的清水中,倒映出他的影子。那张脸上,不仅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气,唇角竟然还是往上扬的。
他竟然在为那个奴才的话独自一人傻笑。
这项认知让凤雁北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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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中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地牢中,凤雁北冰冷地躺在她的身边,无论她怎么唤也唤不醒。醒过来心跳得剧烈,颊畔冰凉,竟然泪湿了枕席。
将手搁在胸口,压制住那里异样的恐慌。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他还好好地住在北苑里,现在没有人能再伤害他了……一遍又一遍,她安抚着自己惶乱的情绪。
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行为,香桂不由苦涩地一笑,喉咙还残留着下午他无情留下的掐痕和灼痛,没想到在梦中她仍然会为他悲伤流泪。
由始至终,她都没得选择。
披衣下床,走到院子里。夜凉的空气中,飘浮着桂子的清香,香桂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
靠着廊柱坐在走廊的槛杆上,她仰望当空近乎圆满的月亮。后天,就是十五了。
十五……这些年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日子。
柳儿,你看爹给你煮了什么好吃的。
来,把这碗长生面吃了,我们家柳儿就会长命百岁了。
香桂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碗面,雪白而绵长,上面搁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她记不起在这之前有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东西。那之后,也没有再吃过吧。
香桂微笑。
她不在乎长命百岁。那碗长生面和鸡蛋,她分成了两份,与自己最亲的人分享。只是,那时候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爹会一边吃一边侧过头偷偷抹泪。
如果不吃那碗面,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很显然,不会。
因为那是好赌又嗜酒的老爹难得清醒的一天……
一阵弹拔琵琶的声音被夜风带过来,时断时续,凄怨而空寂。香桂收回神,不由自主为其音吸引,随声寻去。明知不该在王府中乱跑,但是在这梦回醒来的深夜,她的控制力也变弱了。
万籁俱寂,只有那琵琶在风中幽幽怨怨地拨弄着夜色。穿廊绕径,分花拂柳,香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琵琶声终于渐渐清晰起来,还夹伴着溪流淙淙。
一塘荷月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石桥对面的亭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弹着琵琶弦。曲不成调,便似女子满怀的心思不知该如何抒泄一般。
女子侧面轮廓灵秀,体态纤美,在柳枝影动下,极易让人产生是荷塘中精灵的错觉。
青双姑娘。香桂在一株柳树后面停了下来,忆起那日凤雁北与她的亲昵,胸口微闷,一如当时的感觉。
不要打扰她吧。香桂如此想着,脚下却没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