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治文,我总算找到你了,找到了你的过往。那兰几乎要立刻拨通重症病房的电话,冷笑着问米治文:还记得那些古琴谱吗?还记得你的童年吗?你纯真无邪的童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稚嫩的想法,也许是一种报复的心理,也许是发自内心的质问。
但那兰掏出手机后,只是拍下了那两个曲谱字,准备稍后发给楚怀山和巴渝生,这里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她发掘。
不久,她又在墙角处发现了两块倒扣着的小瓦。小瓦在一张破旧的小柜旁边,小柜歪倒在地上,小柜后的墙上靠着一块木板,木板的脚底也有一块小瓦,暗示着木板的非同寻常。那兰移开木板,一个半人多高的洞窝入墙内。
米治文,看来你从小就充满了神秘感。
那兰弯腰矬身,钻入墙内洞中,但那&ldo;洞&rdo;又窄又浅,她立刻又触到了墙,她用力推了推,几块砖向外跌落,刺鼻的雾霭和黯淡光线涌进来。
原来这是通往外面世界的一条小小暗道。
那兰又推了推,一块块砖逐渐落下,大约一米左右高的墙被推倒。那兰从屋里钻了出来,又怔了怔。
如果这真是米治文少年时的杰作,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挖开这小段墙脚?他自制了一条逃离自家的秘道,至少说明一条:他的自由受到限制,他不能堂而皇之地离开家。或者,这只是他少年时一种冒险的尝试;或者,他在不该离家的时候离家,比如说,夜半三更。
或许,米治文从小就是一个喜爱与黑暗为伍的人。
那兰正准备再次进屋,忽然发现脚边又有一块灰色瓦片。她俯身拾起,反面又是一个古琴谱怪字。
她放眼四下看看,大约五米外的草丛中,依稀又有一块瓦片。她走上前,果然。
数米外,又是一片小瓦,一个怪字。
就这样,每隔数米就是一片瓦,越往远处去,小瓦的分布越稀疏,逐渐变成了每十余米一片瓦,需要费些周章才能找到。一直走出去足有两公里,那兰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米砻坡的坡脚下。
瓦片消失了。
那兰沿着坡脚左右走了十数米,再也没有看见瓦片。她抬头向上看了看,发现坡体上有条羊肠小道,自坡脚向上不见尽头。她踏上那条向上的山道,果然又看见了瓦片。先是几块,每隔数米散在道边,然后逐渐往新春的荒草中分布,直到草丛深处,猛然出现了十余块小瓦,堆成一小堆。
如果把所有小瓦上的曲谱字串起来,会不会是首古曲?
米治文,你要唱的是个什么调调?
那兰走上前,准备将瓦片全部翻转过来,用手机拍下这组瓦片曲谱的全景。脚下觉得一软,仿佛草坡忽然变成了沼泽。她暗叫不妙,想收足却已经晚了。
惊叫声中,她坠入了一个深坑。
躯体和地面重重的撞击后,眼前一片黑暗,接着是意识里的一片黑暗,连疼痛都未及体验,那兰就晕厥了过去。
17困穴埋枯骨
头上现出一点微光,脸上被扑了一把湿腥泥土。
&ldo;醒醒!&rdo;
那是谁的声音?
米治文?不可能,他还躺在几十里外的重症病房里。
那兰努力睁开眼,但视线立刻被另一把撞到脸上来的泥土封阻。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ldo;我被你感动了,你孜孜不倦地寻找我的秘密,终于小有所成。只可惜,你和我的秘密一样,要被永远封存在这儿了。&rdo;头顶上那声音比地底的寒气更阴。更多的泥土落下。
那兰想大声叫他住手。
&ldo;要我停下也行,要留住你的如花小命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rdo;魔鬼般的声音故作柔和,&ldo;只要你苦苦哀求就可以,告诉我说你错了,我才是你命运的主宰。甚至,你可以说你爱我,我也就笑纳了。&rdo;
那兰开不了口。
&ldo;瞧,这就是你的致命伤。你太高傲,太不会变通,注定一生受苦受难,不如我今天就帮你超度了吧。&rdo;土石纷落。
那兰大叫:&ldo;住手!住手!&rdo;
然后醒转过来。
头上的确还有一点微光,那兰头痛欲裂。她摸出手机,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半。以今天的阴霾遍布来看,估计那点微光也持续不了多久。她记不得掉入这个地穴的时候哪里先着地,总之此刻全身四肢百骸酸痛不已,如散架般不听支配。她努力试着坐起身,舒展腿脚,还好,似乎没有什么骨断筋折,看来自己数个小时的晕厥除了撞击之外,还有身体对突发事件的应激反应。
她在大衣口袋里摸到了手电筒,向上照去,离地面有多远?五米?六米?向四周照,不大的地穴,也就是五六平方米。向地上照,一块破烂草席,盖住洞口。她再次拿出手机,失望地发现没有任何信号。这不足为奇,荒僻的废村、深深的地下,手机信号穿透必然艰难。
至少没有那阴森森的声音,挑战自己尊严和骄傲的胁迫。
她试着向上爬,着手处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树根或垂藤,也没有突出的石壁。她试了十几分钟,徒劳无功,知道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出这地穴希望渺茫。
这时她才产生了真正的恐慌:死亡再次向自己逼近!
如果没有人知道自己摔落在这深穴里,自己就不会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