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寒在心中暗忖,却没有说出来,事实上,他自己也正在为自己的心动而感到愤怒和懊恼。
虽然已尽量收敛在端庄优雅的仪态里,但那女人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她那份隐藏不住的自信,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她似乎认为自己已吃定了他,而最令人痛恨的就是这一点,他居然就是为了她那份狂傲的自信而心折!
她竟然敢面对面的向他挑战?!
即使还未见过面,他就已先恨上了那个胆敢嫁过来的女人,就算他为她那大胆、怪异的言行而感到困扰不已,他那颗铁石般的心却依然情不自禁地为她而悸动,他觉得自己已经背叛了逝去的爷爷和爹,还有大哥,更为此而自责不已。
不可以!那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一个奇怪的女人……好吧!一个迷人的奇怪女人,无论如何,他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认输了呢?好,那女人想跟他对战是吗?非常好,那就来吧!身经百战的他,何曾怕过谁来著?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名小女子!
虽然刘季寒没有任何回答,但乔守卿却已从刘季寒那瞬息万变的脸色上窥知一二了。更汹涌的好奇心宛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泛滥开来,可他也很明白,现在绝对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备好酒食凉凉的在一旁闲看风景就行了,只是,他还有个小小的疑问需要先解惑一下。
「从什麽时候开始,你会对那种又憨又傻的女人感兴趣了?」
「我没有对她感兴趣!」刘季寒口是心非地脱口否认。「而且,是谁说她又憨又傻的?明天立刻抓下去先赏他二十大板再说!」
耶?不是他说的、不是他说的!但是……他的确也是这麽听说的呀!事实上,大家都曾经这麽听说过呀!
难道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憨不傻吗?
这是乔守卿第一次对那个嫁过来的裴家大小姐感到兴趣,而且是非常大的兴趣。
到底是什麽样的女人能让刘季寒有如此异常的表现呢?
☆☆☆
这是安西都护府举行过大都护婚礼的翌日清晨!虽然乔守卿实在很想一睡睡到太阳烧屁股之後再起床!但是,那个狼狈不堪的鸿胪寺主簿却一直急著要回京(应该是不想再看见大都护大人那张脸色了),而正一肚子火气的刘季寒是绝对不可能特地爬起来为他送行的,可怜的副手他只好委委屈屈的从热被窝里爬起来,顶著寒风及绵绵细雪朝主簿大人猛挥手巾。
不等主簿大人走远,乔守卿就转身急忙往回跑,期望被窝仍是暖呼呼的等他回去,却没想到,刚走到後院不远处,眼角一闪,突然瞥见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蹑手蹑足地往後门摸去。
再定睛细看,竟是一个身著类似此地居民装束的女孩子,如果他没有记错,大都护府里虽然有不少奴仆、杂役是雇用当地居民来负责粗务杂工的,可却没有半个女性在内,无论是老的、年轻的、年幼的,或婴儿都没有,那这位大姑娘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是细作?
一想到此,乔守卿忙吆喝一声,「站住!」同时飞身窜了过去,挡在那个女孩子跟前。「你是谁?怎麽进来的?进来的目的又是什麽?快快老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他沉声喝道,并开始仔细打量那位五官相当标致迷人的大姑娘。
乌溜溜的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圆筒羔皮帽、鹰羽帽缨、羊皮靴、皮毛连身衣裙、大红坎肩和绣花套裤外披羊毛大麾,典型的当地居民打扮,只少了一些当地居民最爱的那些叮叮当当的饰物。
然而,最令他目不转睛的却是她那股子特殊味道,他从没见过能散发出如此强烈风采的姑娘家,汉家女没有,异族女也没有,她那种独特的神韵是绝无仅有的!
面对乔守卿惊艳的眼光,辫子姑娘却是轻轻一叹。ok!她明白了,轻功绝不是掰出来的名词,这个不晓得是哪一号的人物!刚刚很明显的就是施展轻功飞过来的,她可没见过谁的脚有那麽长,能一步跨那麽远的,又不是橡皮人!
「真没礼貌,想问人家姑娘是谁,是不是自己应该先报上名来?」
辫子姑娘的神态很端庄,嘴里却是不客气的反客为主地指责他,乔守卿不由得愣住了,却见辫子姑娘随即又指指乔守卿身後。
「你去问他吧!他可清楚得很呢!」
呃?乔守卿闻言,立刻回首一瞧,却见刘季寒正满脸寒霜地匆匆往这儿走来,他更是诧异地转回脸来问:「你认识大将军?」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季寒便已然飘到他们身边,而且,张口就怒气冲冲地问:「你穿这样做什麽?」
「怎麽?不好看吗?」辫子姑娘低首瞧了自己两眼。「不会啊!我觉得满好看的呀!还是你喜欢我穿得邋里邋遢的才慡?这样才能显示得出来我有多落魄可怜,是吗?」
「你……」刘季寒顿时气结。「堂堂将军夫人穿这样成何体统!」
将军夫人?!
乔守卿一听!立刻掉了下巴。不是吧?这位气质独特的姑娘,就是传说中那位又憨又傻的裴家大小姐?是大将军的新婚妻子?是……把大将军从新房里赶出来的新娘?
难怪大将军会投降!
「咦?奇怪了,我穿这样有什麽不对吗?」汝宁睁大了无辜的双眼。「所谓入境随俗,既然我们入了这个境,就该随这边的俗,这麽简单的道理,将军大人不会不懂吧?」
刘季寒窒了窒。「我……我当然懂,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是代表大唐朝派驻在这儿的,怎可失了……」
「是喔、是喔!大唐朝了不起喔!」汝宁叹道:「我知道你忠心,也知道你尽职,可以了吧?但是,请你记住,服人以德,你不会是想单靠武力来逼迫他们在表面上顺服我们大唐朝吧?不是应该要深入民间去体恤民情,让他们心悦诚服的臣服於大唐朝,这才是久全之策吧?你不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刘季寒脱口道。
「那就是-!」汝宁扯扯自己的裙子。「那我穿这样去和百姓们打成一片,替你笼络他们的心,这样又有什麽不对?」
乔守卿暗赞,好一个将军夫人!
有那麽一瞬间,刘季寒被堵住了口,完全无话可反驳,可就仅只那麽一刹那而已!他立刻就抓到了她的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