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间,肩头忽然让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侧头一看,撞他的是个青年男子,瘦削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失魂落魄的味道。&ldo;喂!&rdo;袁北不由自主地出声喊住了他。
听见有人喊,青年男子回过头来,略显迟缓的动作让他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而不是蓬勃的年轻人。这人皮肤不黑,可印堂却像是被人抹上了块污迹般,隐隐透着层青黑,因为瘦而凹陷的两颊也泛着病态的黄色,裁剪正好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张晾在竹竿上的豆皮。瞳仁是深邃的黑,却少了年轻人应有的光彩,看着袁北时,如同两个幽深的洞。
看清那人长相的袁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跟着徽姐一年,他也略约清楚这样的面相八成是长期接触阴气所致,可看那人的样子好像并不自知。袁北心念一动,那份好管闲事的心思又涌了上来,丢下购物车就冲出队伍,拦住了掉头要走的男子。
&ldo;哥们,等等!&rdo;袁北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张印制拙劣的名片塞到男子手中。&ldo;这个,那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呃,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打这上边的电话,我们也许能帮你。&rdo;
&ldo;不寻常的事?&rdo;袁北说完,对面那男子却还是一脸木然,嘴里无意义地重复着袁北的话,眼睛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片似乎一脸不解。
也不能怪他,劣质名片上印着的是一间二手书店的地址业务和联系方式。袁北低头看了眼纸片,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吭哧了两声:&ldo;就是、就是……跟平常不一样的事?比如……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觉得有人在你耳朵边吹冷风之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总之,你收下吧,千万别给扔了!&rdo;
&ldo;……&rdo;年轻人呆滞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纸片,微微皱了皱眉,仍是不解。
呃,难道这人空有招鬼的体质没有见鬼的能力么?袁北急得直挠头,看他愣不拉叽模样知道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不管吧又实在不放心,只好再次强调了一遍。&ldo;我说真的,你有解决不了的麻烦的话一定记得打这个电话!&rdo;
男子这回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事实上,他没有光彩的眼眸视线散漫,袁北也不能从他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聚焦的眼睛里看出他到底在看哪里。反倒是被他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寒,往后缩了缩,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袁北转身的时候,那人突然以轻声问了句:&ldo;你相信有鬼吗?&rdo;袁北一震,回头朝他望去,却见那男子已经隐没在超市的人海中。
跟奇怪的男人磨蹭了这一会,回到队伍中时恰好轮到他付账。结完帐,袁北拎着慢慢两大袋东西再次冲进了雨中。
雨似乎比来时更大了些,这样的雨多大的伞也都嫌小,不多时,袁北浑身上下就跟没打伞差不太多了。连日的大雨让城市的下水道承受力到了崩溃的边缘,马路上的积水已经快漫上人行道了。站在路牙子上的袁北正在张望着寻一条水稍浅的路时,后背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他已经一脚踩进了淤积的污水里。
&ldo;靠!谁啊!&rdo;刚骂了一句,他就看清了撞自己的人。好巧不巧,竟然又是那个男子。可这次撞他的却是那人背着的画夹。袁北顾不上谩骂,一抹脸上溅到的雨水,心里更觉蹊跷。这人的打扮倒有些像美院的学生,可哪个学画的会在大雨天把宝贝画夹背出来洗淋浴?
好奇心一起,袁北想也没想就跟上了那人。一来雨大,二来那人反应迟缓,他在后边跟了半条街都没有引起那男生的怀疑。正在他少许松懈时,那人突然加紧了脚步来了个急转弯,拐进一条老巷子。动作流利得和超市里那个行动迟缓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人。
袁北一愣,赶紧跟了进去。可一进巷子他却傻了眼,原来这巷子很短,巷子的尽头是零零杂杂的老居民楼,楼与楼之间的小道可谓是错综复杂,天知道那人去了哪里!
伞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后方狠狠一沉。还不等他开口骂人,后边敲他伞的人就说话了:&ldo;你这午饭买的,回家的路都忘了哈!&rdo;
&ldo;徽姐……&rdo;袁北小心地转过身来,干笑两声,&ldo;我……&rdo;
&ldo;又碰到什么东西了?一身尸臭!&rdo;程徽睁圆了眼睛,叉着腰瞪他。
&ldo;吓!&rdo;袁北被&ldo;尸臭&rdo;两个字吓了一跳,赶紧在左右胳膊上使劲嗅嗅,可除了雨水的味道之外什么也没有闻到。难道那男的果然有问题?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啥可隐瞒的,便直接跟程徽说了。
&ldo;你留了我们店里的名片?&rdo;听他说完,程徽的表情缓和了些。
袁北见状,知道这回做对了,鸡啄米似的点头,又讨好地笑道:&ldo;我临走还叮嘱了他一遍。&rdo;
程徽点了点头,又朝巷子里头那些拥挤的民居看了看,有些不甚满意:&ldo;怎么又是个穷人!那些鬼也不知道找找有钱人!&rdo;
&ldo;这也不能怪啊,有钱人谁没事往没人的地方扎?&rdo;袁北说着,用脖子夹着雨伞,又抹了把额上的汗,&ldo;徽姐,你总不能见穷不救吧!&rdo;
&ldo;那难说,要换你,每次好不容易打倒boss发现它掉的全是垃圾你能干么?&rdo;程徽白了他一眼,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