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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ldo;对不起，一彦君，我对你说谎。&rdo;神田那美子轻拭眼角，&ldo;你很早便提醒我要注意，让你那么替我担心，我却没去成。&rdo;

我惊讶得张大嘴，脑中茫然一片。记得她当时笑着跟我报告：&ldo;我做完乳房检查了，医师说很正常。那好像叫脂肪块?反正就是类似的东西。&rdo;她还语带玩笑：&ldo;只要常常摸，揉散就好。&rdo;单纯的我一听便放下心，再也没留意她胸部的硬块。

&ldo;为什么?&rdo;我只挤得出这句话。

&ldo;废话，当然是害怕啊。还用问吗?&rdo;茧美大声应道，口水四处飞溅，&ldo;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害怕知道检查结果而不敢去医院，总要拖到来不及救才甘心。&rdo;

&ldo;确定是癌症吗?&rdo;茧美的话我只当没听见，径自问神田那美子。

&ldo;还没。&rdo;她摇摇头，&ldo;现下在等精密检查的报告，所以不是百分之百确定。&rdo;

&ldo;八成是恶性的。&rdo;茧美的语气里，有股足以实现不幸预感的强势。

然而，我依旧充耳不闻。对可能罹癌而恐惧不已的人，竟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一般情况下，在场的人都会勃然大怒，并要茧美道歉吧?冒出如此欠骂的发言，当然该狠狠骂她一顿。但是，与茧美相处愈久，愈觉得骂她根本毫无意义。即使气到抓住她破口大吼，她受到打击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因为她精神及肉体的构造皆异于常人。而且，她这种伤害他人内心的举动，基本上已无关道德善恶。好比一大群蚂蚁袭击一只青蛙，把牠肢解运回巢里当粮食，看在我们眼里会觉得残忍，但站在蚂蚁的立场，这只是&ldo;生存的必需&rdo;。又好比遭虎头蜂螫伤，严重时甚至会丧命，可是狠毒归狠毒，人们却无法指责虎头蜂。茧美那些令人不快的言行举止，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坦白讲，若不强迫自己这么想，我的心脏实在撑不下去。

&ldo;那叫&lso;乳房摄影&rso;1吗?&rdo;我抱着一丝希望问神田那美子。若她指的检查是这项，表示仍在乳癌筛检的早期阶段。

1乳房摄影（aography），利用低剂量的x光和高对比度、高解析底片将乳房做最好的显影，能侦测各种乳房肿瘤、囊肿等病灶，有助于早期发现乳癌，并降低其死亡率。

&ldo;不是，那个已经做过。&rdo;果然，她在否定对方的话语时，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ldo;第一次是照超音波再触诊，而后医师便要我进一步检查。嗯，因为硬块很明显，详细确认也是理所当然的。&rdo;

&ldo;然后呢?&rdo;

&ldo;第二次检查一样先照超音波，接着追加乳房摄影。一彦君，你晓得吗?照那个的时候会用力压迫乳房，实在不太好受。&rdo;

&ldo;呃，我不清楚详细过程。&rdo;

&ldo;当天就知道检查的结果，医师说我的乳房确实有点异状。也是啦，毕竟真的有怪东西。&rdo;

即便她是笑着讲这段话，我却完全笑不出来。听医师告知乳房摄影检查结果的她，绝对没办法轻松说出&ldo;也是啦&rdo;。她肯定非常不安、非常害怕，就和我小时候担心迟迟未归的母亲而不断开关门查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状态一模一样。我想让自己安心，于是逐一打开每扇门，试图寻找能拯救自己的东西，不料却什么都没有。紧紧闭上眼，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时没能陪在她身边?

&ldo;所以，医生就提议做生检。&rdo;

&ldo;深检?是精密检查的意思吗?&rdo;我问。

&ldo;生检啦。就是组织切片检查，对吧?&rdo;茧美边说手边比画，宛如正解剖人体的外星人。那模样简直像在表示&ldo;这种手术我早干过好几百次&rdo;。

&ldo;那真是吓我一大跳。&rdo;神田那美子睁圆双眼道：&ldo;医师让我躺下，打了麻醉后说：&lso;这东西有点那个，你可能会吓到。&rso;我还在纳闷，医师便拿起一个超大的针筒，几乎和挤心太1条的长筒一样大。&rdo;

1原文&ldo;ところてん&rdo;，汉字为&ldo;心太&rdo;，类似寒天的一种海藻抽出物。日本人常使用前端开网状的木筒以挤出方式制作心太条，加黑糖水当甜点食用。

&ldo;该不会直接剌进去吧?&rdo;

&ldo;没错。同锥子般粗的针头直直剌进胸部，接着，类似弹簧的机关&lso;磅&rso;地一声就把乳房组织吸入针筒。&rdo;

&ldo;噫……&rdo;我忍不住发出惨叫，抚着胸前。

&ldo;由于打过麻醉，其实不会痛。只是，乳房组织被吸出时，身体因反作用力&lso;咚&rso;地猛弹一下，真是吓坏我。&rdo;

不知怎地，听完这段叙述，茧美仅盘着胳膊摇摇头，&ldo;好精采的检查。&rdo;她似乎颇为感动，&ldo;&lso;这东西有点那个&rso;，医师的说明也相当精采。&rdo;

&ldo;报告啥时会出来?&rdo;

&ldo;约需两个星期，医师要我方便时过去一趟。&rdo;神田那美子瞄墙上的月历一眼，&ldo;刚好明天就满两星期，可是我得上班，所以打算后天去听报告。&rdo;

&ldo;是喔?&rdo;

&ldo;没问题的。&rdo;她安抚慌张的我：&ldo;我已不再害怕。而且，这次会做筛检，也算托一彦君的福。&rdo;

&ldo;为何是托我的福?&rdo;难不成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