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思绪萦绕在寒山的心头,过往的一切都开始在寒山的脑海中重现。自安史之乱被迫离开咸阳,已经45年了,不知道咸阳的一切如今怎样了,毕竟那里是自己的故乡,有自己的兄弟,有自己的妻儿,与自己血脉相连呐!&ldo;儿行千里母担忧&rdo;,人不管走到哪里,始终割舍不掉的是对故乡的牵挂,对亲人的依恋,对于老人来说,这种情感则更加强烈。此时的寒山,想到最多的是故乡咸阳。想到了故乡,也就勾起了寒山思乡的愁绪。对于此时的寒山来说,成仙已经是不可能了,那何妨回咸阳走一趟看看那片熟悉的土地?回故乡的念头在瞬间闪现在了寒山的脑海中,寒山想回家了,那个阔别了45年的地方。
当寒山决定回咸阳去看看的时候,先前的那种空虚的感觉消失了,寒山的心又找回了先前的那份充实。有牵挂的人不会觉得空虚,对于寒山此刻的心情来说,这句话尤显准确。稍作准备之后,寒山立刻走出了寒石山。当然,寒山不会忘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朋友‐‐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对于寒山的即将离开,丰干和拾得虽然有些舍不得,也有些担心,毕竟此时的寒山说垂垂老矣肯定是不过分的。但想到此前寒山因修道之梦的破灭而意志消沉,此时既然心有所想,心有所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再说,如果寒山能够在咸阳找到亲人,对于年逾古稀的人来说,能够重享天伦之乐,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安详呢?丰干禅师和拾得因此也很支持寒山回咸阳,虽然心里舍不得。
在禅房小坐之后,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送寒山上路,当然还带着他心爱的黄虎。当年寒山之所以能与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相识,并结方外之交,这虎功劳着实不小,没有这虎,那个清晨或者寒山也只能是和丰干禅师擦肩而过了,就像和千千万万其他的人擦肩。当初因为惊异于虎,进而结交于人。这虎很通人性,自寒山与丰干结交之后,虎也和寒山熟识了,那次寒山大病一场,黄虎对寒山照顾有加,可见其情之笃。此刻寒山要走了,黄虎也是恋恋不舍,静静地跟在丰干和拾得的后面。走过熟悉的拱桥,穿过熟识的松径,花香鸟语,古木参天,这一切对于寒山来说太熟悉了。难道这一去就是永别么?寒山觉得心头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寒山知道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一样也肯定有这样的感觉的,只是他们不讲出来罢了,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种离别场面的刺激。这样朋友,这样的场景,寒山心里有的唯有感激。出了松门,寒山转身向两位朋友道别。丰干、拾得执意要再送,因为他们知道,或者这一别就是永远了。寒山见此情形,知道此刻肯定无法推却两位朋友的厚意,便不再坚持什么。三人一虎,缓缓走在天台道上,时而欢畅,时而沉默,而虎则静静地、默默地跟随着三人的脚步,这样的情形怎能不让人动容呢?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关岭,这关岭乃是天台与新昌的交界所在,过了这里,也就是出了天台境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丰干禅师二人送行寒山从国清一直到了关岭,眼看就是新昌乐,寒山执意让两位朋友留步了。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见别离在即,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要交待,此时唯有道珍重。叮嘱复叮嘱,总是希望寒山此去一路平安!抚摸了一下黄虎的额头,挥手道别丰干禅师和拾得和尚,寒山转身而去,虽不再回头,却早已是泪眼模糊,只因害怕有更多的牵挂和不舍。望着寒山那逐渐消失的身影,丰干二人唯有祈愿顺风、平安!
离开了天台之后,经过几天的辗转漂泊,寒山终于回到了阔别45年的咸阳,离开的时候正逢盛年,回来的时候已届残年,这让寒山不禁感慨万千。此时离开安史之乱已经很久了,咸阳城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不再是寒山逃离之际的破败不堪,这样的咸阳城才是寒山记忆中的样子,才是寒山所熟悉的故乡。走在渭河边,小的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和哥哥在这里漫步的情形历历在目。可是时过境迁,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了,哥哥早已不知下落,要是还在人世的话,想必也和自己一样苍老了吧,这样的他还能认出我这个弟弟吗?寒山觉得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回来了,该去父母的坟上看看了,想到这里,寒山就快步往城外而去。那个地方寄托寒山多少的牵挂啊,在异乡漂泊的日子里,父母的坟墓总是在寒山的记忆中出现。与咸阳城的繁华相比,父母的坟墓依旧是那样的荒凉,坟前尽是乱石,坟头长满了杂草,自是一副久已荒弃的孤坟模样。乱草在风中摇曳,似在诉说着当年的凄凉和不甘。看到这样的情景,寒山的心碎了。&ldo;扑通&rdo;一声拜倒在坟前乱石堆上,爹和娘,不孝的儿子回来了,泪水早已模糊了寒山的眼。这一抔黄土,魂牵梦绕了许多年以后,终于明明白白地在眼前了。寒山开始默默地收拾着父母的坟墓,清理乱石,除去杂草,再在坟头上培上新土,寒山仔仔细细地弄着,仿佛要把这几十年来的思念都融入其中。百行孝为先,可叹自己半生飘零,未为父母尽孝,想起慈母严父,想起这家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寒山再次泪如泉涌。
清理好了父母的坟地,寒山三拜而别,也算是了却了多年来的心事,再捧一抔黄土贴身带着,因为寒山也不知道下面自己将漂泊到哪里去。拜过父母的坟茔,寒山想去看看妻子的家,看看是不是还依稀有往日的影子。咸阳城的变化很大,寒山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当年岳父的家,眼前的房子还依稀有些旧日的样子,只是来开门的人全然不认识。寒山问了一下,原来他们是在战乱之后才搬到这里的,至于先前住这里的人,则一脸茫然。回到街上,寒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衣服破旧不堪的寒山走在繁华的咸阳城,拖着大木屐,受着旁人鄙夷的、不屑的目光。街上行人匆匆,对于寒山这副怪模样,避之唯恐不及。这难道就是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难道就是自己的故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转眼到了自己曾经的家的门口,这里改变不大,繁华依旧,只是来来往往的人中,没有寒山熟悉的面孔。寒山走到自己曾经的家的门口,道明来意。换来的是一阵嘲笑,&ldo;哪里来的老乞丐呀,这是他的家?我看他是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