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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思念有种神奇的力量，让时光如附魔力，相见恨时短，相思更漏长。半年的韶光就这样在两人的心弦上奏出曼妙的和弦。

颜翼魂不守舍的凝望着满树初雪，拿着剪子的手抬起又停于半空，喃喃念着&ldo;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皎月寂寂夜长明。&rdo;

望着萧索落寞的背影，沁儿收回了跨过门槛的腿，悄声退到院门旁。爹爹竟将东坡先生《东栏梨花》的最后一句&ldo;人生看得几清明&rdo;改成了&ldo;皎月寂寂夜长明&rdo;。午夜梦回与娘亲相伴厮守，醒来却是孤寂蚀骨，长夜无眠。

一个能将世事看得透彻清明的人终是情关难过，爹爹如此，段老爷如此，钟伯亦如此。

想想就去了善坞，沁儿掏出锁钥开了侧厢房的门，端着木盆往颍河边走去。

最初，钟伯不让沁儿送吃食，实在耐不住小丫头一会儿楚楚可怜，一会儿撒娇卖乖的软磨硬泡，只得应允了，担心自己出诊她空跑一趟，索性把善坞的锁钥交给沁儿，没想到最后连洗衣的活儿都被这丫头揽了过去。心里想着钟铭那小子，还真是有福气。

钟铭来信说，他现在蜀滇黔的交界处，一个叫涩鲁鲁下寨的庄子，就学于一家有名的苗人医馆，打算潜心待至冬月才回。那里陌上一鸡啼唱，三省齐闻，地貌险奇，民淳俗厚；绝壁之上多是以熬硝为生的飞天之人，身处高危却常对着日头开怀歌唱。

生死一瞬，白驹过隙。人生几何，苦亦是乐。孑然一身的哀思，未尝不是深爱在时间和身心中的绵延，纵使早知结局，亲长们依然会相爱。

三月的春水透着浅浅的寒意，沁儿洗好一件长衫，站起身吹了吹发红的小手，望着江上丹红的朝阳，心情渐渐好起来。落梨镇上，如雪的梨花漫覆枝头，春意正浓。沁儿望着江边红日，面巾下梨涡浅现。

月余，傍晚经馆散学后，暮擎最后一个出门，走到小厨房递给沁儿一个装帧精良的册子，&ldo;这是我爹爹带回来的《蜀绣简札》，图文并茂，我想你会喜欢。中间那幅&ldo;喜鹊闹梅&rdo;很是有趣，你一定要看看。&rdo;

晚饭后沁儿回房点着油灯翻开《蜀绣简札》，吃惊的不敢眨眼。之前见过苏绣、湘绣和粤绣，唯独没有见过蜀绣。才知道蜀绣居然也有十余类近百种针法，用色自然，气韵连贯，浑然天成。

每看一页都要惊羡一回，&ldo;白熊嬉竹&rdo;&ldo;芙蓉锦鲤&rdo;&ldo;花开富贵&rdo;&ldo;梨花沐雨&rdo;&ldo;金雀屏&rdo;&ldo;文君听琴&rdo;&ldo;远山图&rdo;每幅皆是佳作，熊猫憨态可掬，锦鲤灵动鲜活，花鸟栩栩如生，人物神思细腻，山水壮丽悠远。

沁儿连连咂舌，翻到&ldo;喜鹊闹梅&rdo;，就见里面夹着一张粉色字条&ldo;明日巳正时，小婉河桥畔，风雨待伊来。&rdo;想到暮擎是个守礼之人，自那日吹奏《青凝》后再不曾单独邀约，此刻心头有些不安，又生出一丝即将见面的欢愉。

等到巳正时分，沁儿刚出了青柳小巷，就见暮擎已下了小桥款步迎上前来。他穿一身月白色锦衣，束明黄色腰带，面色微粉，剑眉斜扫，凤目含笑，又隐隐透着焦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当年他们在广玉兰绽放的小院外初识时，他就是这身装扮，这副神情。只是那时佯装老成的可爱小少年，如今已长成进退得宜的美少年。

暮擎开口道&ldo;沁儿，我明天就要随爹爹外出经商，特来像你辞行。&rdo;沁儿眼中的喜悦化作惊疑，轻声道问&ldo;你们打算去哪里？&rdo;&ldo;北上开封府，再西行至西安府，最后跟商队去哈密卫，明年中秋赶回来。&rdo;&ldo;哈密卫？&rdo;沁儿惊呼道，&ldo;那里可是连接漠北和亦力把里的卫所，你爹爹竟要带你去那里？&rdo;

暮擎忙道&ldo;你放心，是可靠又熟悉的商队。爹爹希望我悉知商队的行程和来往要打点的人事。时间是有些久，本打算明年过年的时候回来，我想着你明年就及笄了，就央求爹爹答应明年中秋前回来。&rdo;沁儿怅然道&ldo;那也得一年半的光景呢。&rdo;暮擎看着她郁郁的神色，就笑着说&ldo;我回来参加你的及笄礼。&rdo;

沁儿好笑的看着他&ldo;胡说些什么呢！女子及笄，除了家人和女宾，其余男子一律不得入内的。&rdo;暮擎憨声道&ldo;我可以爬墙窥视。&rdo;沁儿被逗笑了，拍了他手臂一下&ldo;浑说些胡话！&rdo;

暮擎见她笑了，放下心来，正色道&ldo;我爹爹现在小竹拜会先生。我待会儿也去小竹亲自向先生辞行。&rdo;沁儿不解道&ldo;那你还专程约我来这里？等你到小竹自会见到我了呀。&rdo;

只见暮擎的脸由微粉变作了绯红，从怀里摸出一团汗巾，打开来是一只晶莹通透的翡翠手镯。&ldo;这是如意和合镯，我娘留下的，让我给喜欢的人带上。&rdo;也不等沁儿开口，暮擎边说边套在了她的右手上。沁儿的脸已涨的通红，作势就要把它取下来。

&ldo;你不愿意？&rdo;暮擎有些错愕。沁儿扭捏的低下头道&ldo;这不合礼数吧？&rdo;

暮擎听了喜上眉梢道&ldo;我已经禀了父亲，他很高兴，只是昨晚才说，时间上太赶，父亲说等明年中秋回来，着媒人亲自登门提亲过礼。&rdo;顿了顿，又道&ldo;我，我，…觉得一年半时间太长了，恐怕会有什么变化。故而想先把这个镯子给你。&rdo;

沁儿望着他带怯的神情，故意道&ldo;那你是不放心我啰？&rdo;&ldo;不，不是，是不放心别人，不，也不是……&rdo;暮擎急着辩解。沁儿白了他一眼&ldo;你真是猪，我可是颜容损毁的蜘蛛精！&rdo;暮擎大笑。

两人笑着对望了片刻。他的手忽然伸向她的面颊，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他的手则停在她的耳畔，摘下一团软软的柳絮，轻吹了一下，那雪白又飘远。

沁儿取下紫檀木牌戴在暮擎脖子上，仰头盈盈望着他。&ldo;这是从前爹爹给娘亲的，里面有青凝，现在我把他给你了。&rdo;暮擎凝望着她郑重道&ldo;我会一辈子戴着它。&rdo;&ldo;你很久没见过我的样子了吧？&rdo;沁儿笑着伸手解下面巾。

暮擎痴痴望着眼前人，时间如若静止。

青柳依依，漫天飞絮。离别的不舍，再见的期盼，都化作无言。

☆、成人礼成

第十一章成人礼成

&ldo;上官先生，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您！您也是刚到落梨镇啊？&rdo;钟铭十分惊喜，笑着卸下上官蒙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又问&ldo;您现在还住在丞相府吗？&rdo;

上官蒙直摆脑袋，吹着胡子道&ldo;不能再住了。听说圣上想要我做太子太师，我特意称病回乡。&rdo;

钟铭不解道&ldo;先生学识渊博，圣上定是极为看重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您做太子西席，将其培养成德才兼备的栋梁之才，不好吗？&rdo;

&ldo;天下才定，圣上年轻有为，想来明武朝励精图治后，定会是物阜民丰的承平盛世。可太子是否&lso;德才兼备&rso;，是由圣上说了算。&rdo;上官蒙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ldo;然之是当朝左丞相，拥立新皇有功。花团锦簇之时，我再做太子太师，你觉得这样可妥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