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恒精神很倦,可是为了调时差,一时也不能睡觉,便去厨房做了午饭。二人简单地吃了点,下午苏远恒休息了一会儿,便被北堂敏谦塞上车,来到秋至原的诊所。回国之前苏远恒打过电话,所以秋至原看见他并不惊奇,不过北堂敏谦却让他瞪大了眼。「奇怪,我怎麽觉得你有点眼熟?」北堂敏谦化了妆,换了一副普通的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他淡淡地说:「医生,你是帮我检查还是他?」秋至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嘻嘻一笑,注意力转向苏远恒。看著屏幕上蠕动的神秘图像,苏远恒有些怔愣。神秘、奇妙、欣喜、惊奇等种种感情纠杂在一起的,万般复杂,让他说不清楚。北堂敏谦显然比他还要激动,因为他握著他的手在轻轻颤抖。只是超音波而已,却真真实实地让二人感受到生命的神奇。北堂敏谦此刻心中的感动无法言喻,直愣愣地一直盯著屏幕。苏远恒望向他,见他一向冷傲漆黑的双眸竟然闪烁著晶亮的光彩,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采。「孩子很健康,从这个位置还看不出男孩女孩,再过一两个月就容易了。不过你有些贫血,血压过高,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可能是最近奔波旅行太辛劳了。而且你不是女人,有些情况我也说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最好卧床一段时间。」秋至原说。苏远恒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北堂敏谦却突然回过神来,问道:「他现在的情况可以出远门吗?」秋至原一愣:「什麽?还要出门?别开玩笑了。」苏远恒道:「我想知道,孩子现在的情况稳定不稳定?」秋至原看了他一眼,道:「还是比较稳定的,毕竟五个月了。不过……」苏远恒打断他:「那就好。你放心,我也是医生,不会乱来的。」北堂敏谦在旁皱眉不语。秋至原也蹙了蹙眉。秋至原给苏远恒开了药,并详细讲解了注意事项。北堂敏谦在旁听得很认真,不时问些问题。苏远恒确实累了,有些昏昏欲睡,等上了车子的时候,直接睡了过去。二人晚上回了家,苏远恒很早就休息了,不过不忘提醒北堂敏谦明天立刻带他去见父亲的事。北堂敏谦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临走时秋至原还再三叮嘱,目前这个时期最好别让他再出门了。可是你不让他去,可能吗?北堂敏谦没办法,只好安排好行程,第二天一早,二人还是按时启程了。言豫珩所在的疗养院离他们的城市并不远。因为担心苏远恒的身体,他们并没有坐火车,而是开车去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苏远恒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他不知道他爸爸现在是什麽模样了,只知道他得了肝癌,是晚期,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苏远恒心中说不出的哀伤,当看见病床上那瘦骨嶙峋的身影时,他几乎要崩溃了。言豫珩抱著膝坐在病床上,歪著头望著窗外,嘴巴在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麽,也没有人关心一个疯子的言语。苏远恒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北堂敏谦默默站在他身後,过了一会儿,轻轻道:「进去吧,有我陪你呢。」苏远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迈进房间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他终於来到父亲的床边。望著那陌生而熟悉的苍老面容,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爸爸……」一声呼唤,凝聚著多少年的思念和怨恨。言豫珩回头看著苏远恒,嘿嘿一笑,又转了回去。他似乎听不懂,也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苏远恒慢慢靠近他,试探地将手放在他肩上,轻唤:「爸爸……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小离啊……」言豫珩没有反应,仍是望著窗外发呆。苏远恒觉得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北堂敏谦拍了拍他,低声道:「别太激动,没用的。医生说他谁也不认得,这样比较好。而且他的病没有攻击性,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苏远恒咬了咬唇,将哽咽压了下去,低声问:「他在这里多久了?谁把他送来的?」「大概有七八年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也没有刻意调查过。最近才得到他的消息。送他来的是他画界的朋友,这几年的医药费也是那个人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