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看着这几个人都不许乱动!&rdo;易长安交待了胡二杏一句,急步走了出去,迎上了张东。
扫了陈氏母女两人一眼,易长安倨傲地抬起了下巴,声音威严:&ldo;吴见友,张东,把这两个人犯都带到后面厨房里,本官要隔开问话!&rdo;
张东愣了一下,见吴见友冲他眨了眨眼,立即会意地弯腰一揖,大声应了:&ldo;是,大人!&rdo;连推带搡的,也不等陈玉兰跟屋里头的申令行对上眼,就推到后面厨房里去了。
易长安注视着陈玉兰走路的姿势,眉头微微拧了拧,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吴见友早就知机地端了一张高凳过来,还撩起袍子下摆擦了擦灰:&ldo;大人,请坐。&rdo;
这架势摆得够足,陈家母女俩个不由有些怯怕地往后缩了缩。
易长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陈氏母女一眼,见当娘的一身灰布摞补丁的衣裳,双手青筋暴露,因为常年劳作粗糙不堪,面色中带着愁苦。
当女儿的虽然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却是蓝底碎白花的新棉布,挽了一个娇俏的弯月髻,簪了一朵粉色的绒花,长圆脸儿,脸皮子白净,下颔微尖,眉毛画得弯弯的,一双杏眼非常灵活;身形在女子中算是略高的。
刚才易长安从陈玉兰身边走过时,闻到了一股子劣质香粉味,现在仔细看她,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敷了粉,嘴唇也点了艳红的唇脂;和胡二杏对比起来,就是细瓷杯和粗陶碗摆在一起的感觉。
妇人和女孩都垂首站着,因为紧张,两人都有些发抖,不过妇人两手垂在身体两侧,缩在袖笼里颤颤发抖;女孩则是两只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前,紧紧绞着。
易长安随手捡了灶台上那块磨刀石在手里掂着,语气温和地发了话:&ldo;陈玉兰,站出来抬头让本官看看。&rdo;
听到她声音和缓,陈玉兰暗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跪了下来:&ldo;民女陈玉兰,见过大人。&rdo;磕了一个头后慢慢抬起了脸,眉头轻轻蹙着,透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易长安却突然将手里的磨刀石往砧板上重重一拍:&ldo;大胆凶犯,还不把你杀害胡大杏的事如实招供!&rdo;
磨刀石重重拍在砧板上,突兀地发出一声巨响。陈玉兰被吓了一跳,双手猛地紧紧叠在小腹处,一下子就被易长安那声厉喝给震住了。
还没等她恍回神来,易长安又给了她重重一击:&ldo;申令行已经把你和他的事都供出来了,你要敢隐瞒半分‐‐吴见友,刚才杖刑的那棍子你拿过来了吗?&rdo;
&ldo;回大人,小人拿着呢!&rdo;吴见友将手中那根手臂粗的长柴火往陈玉兰眼前用力一杵;陈玉兰眼皮子飞快地抖了一下。
&ldo;要是你敢说半句假话,&rdo;易长安声音既阴又寒,&ldo;别怪本官不懂怜香惜玉,让人打到你说真话为止!说吧,昨天你站在这厨房外面跟胡大杏说了什么?!又是如何把她骗出去加害的?!&rdo;
如果说前面几句话只是让陈玉兰心惊的话,易长安最后这两句话,却是成了压垮陈玉兰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玉兰软软地跌坐在地,目光呆滞起来,过得半刻才抖着嘴唇答了:&ldo;我、民女……民女跟她说,民女跟申大郎之间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要深得多,要是她不信,就往村尾那边来,我在那边等她,给她看证据……&rdo;
&ldo;证据‐‐&rdo;易长安声音悠悠拖长,然后突然如急冻般一凝,&ldo;比如说你已经怀孕?!&rdo;
就像前一刻还是芬芳怡人的花儿,下一刻花冠中却突然露出了肉食动物的利齿,陈玉兰被这一声骤然骇住,愣了片刻后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ldo;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已经有了大郎的孩子……大郎说等他娶了胡大杏以后过上几个月,手里有了钱就跟我爹说,纳了我做妾……我哪里还等得到几个月后……&rdo;
申家是寡母拉扯着一个儿子长大,家中积蓄本来就没有什么,申大郎虽然皮相好,还识得几个字,却不是一个安心种田的主儿,因此家境也一直没有什么改善。
而陈家的家境则更糟糕。陈父嗜酒,手里根本存不得银子,有些银钱就要拿去打酒喝;陈玉兰前面两个姐姐都被陈父拿出去胡乱嫁人了,就是为了拿着聘礼换酒喝。
因此,即使陈玉兰和申令行因为沾着点亲,来往过几回,甚至两人早早就暗生了情愫,但是申李氏从没想过要娶陈玉兰这样帮不了自家改善家境的儿媳,陈家也不会想到把女儿嫁到拿不出多少聘礼的申家来。
胡家姐妹采到崖香发了一笔小财后,身为老姑娘的胡大杏打算嫁人,申李氏听到这消息后也赶去帮儿子提了亲;陈玉兰那时已经跟申令行有了首尾,申令行却不敢跟自己的母亲说实话。
胡大杏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申令行。陈玉兰知道后偷偷过来找申令行,申令行却在心里念上了胡大杏的嫁妆,告诉陈玉兰等他娶了胡大杏以后,过上几个月就说动胡大杏拿出银子来,把陈玉兰纳过来做妾。
庄户人家虽然不太有纳妾的,但是只要手里有银钱,陈家肯定会把人送过来。陈玉兰得了申令行这句话,只能按下心思先回去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