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安沉思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ldo;不乐观。&rdo;
&ldo;为什么?&rdo;何云娘不由睁大了眼睛,&ldo;难不成我们就忍心看着淑珍姐含冤而死?&rdo;
&ldo;第一,你听到的只是碧桃单方面的话,没有辅证的话,她的话只是孤证,而且是采信度不高的证言。口供这种东西,临堂翻供的情况都多的是,并不是铁证,何况万一碧桃是别有用心呢?&rdo;
易长安细心给何云娘解释着:&ldo;第二,我绕棺的时候也看过关夫人的尸身,从表象来看,确实像生前溺亡。一个人酒醉之后失足溺亡,还是被人推下池塘溺亡,没有有利的人证,实在难以界定。&rdo;
何云娘确实只是听了碧桃的话才往那方面想的,可是如果碧桃真的是别有用心,关府里主母死了,得宠的两个姨娘又被牵涉其中,碧桃要是想借机上位,岂不是一个大好时机?
细细想了想,何云娘不由泄了气,又有些不甘心:&ldo;碧桃要是真的拿我当刀子使也就罢了,如果是淑珍姐真的死得冤呢?&rdo;
易长安沉吟片刻,给了一个建议:&ldo;你先前跟碧桃说的那个处理办法,我瞧着不错。不过等关夫人的娘家人来了,你也不要说死,只把碧桃怎么跟你说的,原原本本地转述给那边就成。
就说碧桃心里有疑惑,跟你说了这事,至于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也拿不准,最后要如何,还是由关夫人娘家人来决定。&rdo;
毕竟关江是易长安的同僚,易长安再是推官,无人报案,也不能仅凭着一个丫环的话就插手到关江府里头去,如果真是碧桃别有用心呢,到时易长安和关江还怎么见面?
何云娘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些欠欠的,不过也只能这样才稳妥了。
好在第二天碧桃那边就托人送了口信过来,黄淑珍的娘家人来了,来的是她的兄嫂。何云娘借着再次过去奠拜的机会,把黄淑珍的嫂嫂黄韩氏偷偷拉到了一边,小声说了这事。
黄韩氏闻听后大为吃惊,瞅着碧桃并不在灵堂里帮忙,忙让自己的丫环去寻人过来。
何云娘瞧着她大张旗鼓的样子,心里顿时打了一个突,只是事情已经说给黄淑珍的娘家人知道了,要怎么处理,却不是自己能够置喙的了;只好有些怏怏地回去了。
隔天易长安下值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何云娘府衙里的仵作偷偷去关府验尸了,她也跟了过去,不过黄淑珍确实是生前溺亡,而且经过询问,碧桃说的那两位姨娘都没有作案时间。
想到当时黄淑珍娘家兄嫂的嘴脸,易长安颇有些不快:&ldo;他们虽然没有报官,却是直接找了关大人说了这事。关大人这才叫了仵作过去,还把我叫过去在现场看着。
仵作验尸刚出了结果,那黄韩氏怕担毁坏尸身的担子,张口就把事情都推在了你身上,说是如果只是碧桃一个下人说的话,她肯定不听的,但是是你特意找了她说关夫人死因非常可疑,所以她才……&rdo;
何云娘顿时又气又急:&ldo;淑珍姐她嫂子怎么能这样?!&rdo;
她明明只是把碧桃的怀疑如实告诉黄韩氏,让她自己找碧桃去核实再确定的,怎么到头来却成了是她撺掇的了?这么一来,只怕易长安跟关江不好相处了!
已经发生的事,多想无益。易长安见何云娘不好想,劝解了她几句:&ldo;没事。我跟关大人解释了,你和关夫人情同姐妹,关夫人意外身故,你自然是会格外关注些,不过决计没有在其中挑唆什么,是黄太太那边多想了。&rdo;
关江明面上也说理解,相信何云娘的为人,至于心里头到底怎么想的,就不是易长安能够控制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黄淑珍验尸得出的&ldo;生前溺亡&rdo;这个结论,易长安早先就说过,对于黄淑珍到底是意外身故还是被人谋杀,实际意义并不是太大。
可惜说到底也只有碧桃一个人的话……孤证难证啊!
第二天就是黄淑珍下葬的日子,易长安让墨竹设了路祭,虽然天空细雨纷飞,却还是跟何云娘一起送了黄淑珍最后一程。
雨丝绵绵,棺木入墓,湿润的黄土一铲铲被洒到棺材上,一时之间哀声四起。
想到黄淑珍生前那么爽利爱笑的一个人,如今孤伶伶一个人长眠于地下,何云娘忍不住也大哭起来:&ldo;淑珍姐,你还这么年轻……早知道就该多劝劝你不要喝酒……&rdo;
关江正含着泪指挥着人在坟前设三牲,在一声哭声中听到何云娘的声音,极快地转头看了她这边一眼,又调回头去,面容却更加肃戚了。
送葬的人多,见何云娘哭得累了,易长安索性搀着她去了旁边一户农舍借了个地方先歇息歇息,等到旁人都差不多下山了,两人才慢慢往山下行来。
没想到刚刚走到城门外,迎面却看到了一辆骡车正坏在路边,瞧着似乎是车轴断了,车夫已经两鬓斑白,正蹲在地上拨弄着车轴,急得一脑门子的汗。
易长安瞧着那车夫上了年纪,心里有些不忍,带了墨竹上前问了一声:&ldo;这位大哥可要我们帮什么忙?&rdo;
才问了这一句,车上就有人声音紧张地唤了一声:&ldo;易、易大人!&rdo;
一人手里攥着车帘子,想放下又一时不好意思放的模样,正一脸尴尬地看向易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