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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第1页）

易长安微笑着跟相熟的同僚们打过招呼，在宫娥的引领下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不到小半盏茶的工夫，就听到了小黄门的唱礼：&ldo;皇上驾到!&rdo;

百官齐齐起身拱手揖礼：&ldo;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ldo;众卿平身!&rdo;燕恒缓缓坐下，目光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右手席边立着那一袭绯色官袍的身影，心情瞬间飞扬了几分，伸手举起了桌上的酒杯，&ldo;今日宫宴，只为犒赏众卿这一年来的同心协力，众卿不必拘礼!朕与众卿满饮此杯，祝我大燕国运昌盛，国泰民安!&rdo;

燕恒发了话，一仰头一口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文武百官们立即跟着响亮山呼：&ldo;祝我大燕国运昌盛，国泰民安!&rdo;跟着喝干了杯中的酒。

既然皇上说了今儿不拘礼，席面上的气氛慢慢就热闹了起来。宫乐声声中，一队身着舞裙的宫娥翩翩而来，手中绸带轻扬，飘洒间让人眼花缭乱，如置身三月之境。

这是宫中新编的清平乐，为了在宫宴中献舞，舞女们已经练了好几个月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出场果然不同凡响，就连坐在易长安上席的刑部尚书吴春林也忍不住应和着音律，面带陶醉地伸指在桌案上轻轻叩了起来。

易长安面色平静地慢慢啜着杯中特意给她倒的果子酒，耳边响的，却全然是一年前的今夜所响起的喊杀声、弓弦声……还有陈岳冲入乱军中对她说的那句话：&ldo;长安别怕，我来了!&rdo;

此时歌舞升平，文武百官其乐陶陶，再无当日的惊惧，可是陈岳……你现在在哪里?

一滴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在绯色的官袍上洇出一小团深色的湿痕。易长安以手撑额，悄悄地将眼泪擦掉，然后起身看向身后的宫娥：&ldo;还请姑娘带我去下官房。&rdo;

很少有人才开宫宴就要去官房净手的，宫娥虽然心里惊讶，却恭敬地在前面带路，将易长安引到了偏殿的官房。

易长安并不是要方便，不过是想平息下自己的情绪而已。在里面用帕子捂了捂眼，很快就走了出来。

先前带路的宫娥却不见了身影，一身明黄绣金线龙袍的燕恒正立在廊下，扬目向她看来：&ldo;不喜欢看歌舞?&rdo;不等易长安答话，就率先转了身，&ldo;陪我一起走走吧。&rdo;

自己的心境实在跟宴席上的氛围格格不入，易长安想了想，默默地跟在了燕恒后面。

身后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晃荡，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间或重叠在了一起。

燕恒抚了抚刚才一直被自己紧紧攥在掌心里的那块玉佩，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了口：&ldo;时间真快，又是一年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在给河中的那两具浮尸验尸，身上沾了一身的尸臭……&rdo;

那个时候，是陈岳提调她去协助办案，恰巧在路上看到了那两具浮尸。那个时候，她虽然喜欢陈岳的那身皮相，却因为他锦衣卫的身份对他诸多提防……

见易长安唇边微微泛出浅淡的笑意，燕恒用力握了握拳，将手心里那枚&ldo;岁岁平安&rdo;的玉佩递到了她的面前：&ldo;这个……是暖玉所制，名字也好，是&lso;岁岁平安&rso;，送给你!&rdo;

易长安从回忆中惊醒，诧然看了看那块躺在燕恒掌心里的玉佩：&ldo;皇上已经赏赐臣很多东西了‐‐&rdo;

&ldo;这是送你的!不是赏赐!&rdo;燕恒直直看着易长安的眼，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将那块玉佩塞进了她的手里，&ldo;是我送你的!&rdo;

易长安怔了怔，飞快地挣扎起来：&ldo;放手!我不要!&rdo;

&ldo;长安!&rdo;燕恒却将她的手腕钳得死紧，丝毫不肯放开，&ldo;已经过去一年了!你心里明明知道‐‐&rdo;

燕恒猛然一顿，才放缓了语气：&ldo;你不是也说过，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吗?长安，别等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rdo;

易长安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慢慢洇了出来，将她澄澈的黑眸洗得如晨星一般明亮，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撷取。

燕恒心中一阵痛惜，慢慢松开了手，想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ldo;长安，你进宫好不好?如今除了皇后的名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要是以后……我不会选秀，宫里头就只守着你，就我们两个人……&rdo;

易长安却飞快地将那块玉佩塞回了燕恒手里，急急退后了两步，继续坚定地摇了摇头：&ldo;陈岳没有死，我要等他!他一年不回来，我等他一年，他两年不回来，我等他两年……一直到‐‐他回来为止!&rdo;

绯色的身影骤然转身疾走而去，燕恒追上几步，却终于还是停住了脚，盯着那抹渐渐隐入夜雾中的绯色，眸中先前的飞扬和激动一点一点消融冷却，只余下了浓黑的、化不开的哀伤……

寒风猎猎吹过，空旷的宫中却渐渐起了夜雾。青砖铺就的甬道上，有人急步在夜雾中走过，被风卷起了一片玄色的衣角，衣角处有银线绣着纹饰，光芒却是一闪而没。

那道身影……易长安蓦然睁大了眼，疾步追了过去：&ldo;陈岳!陈岳是不是你?!陈岳你等等我!陈岳‐‐&rdo;

夜雾涌动，将四周笼罩得严严实实，似乎就连声音，也被消散在了雾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