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温柔,骨子里的温柔,并非流于形式的千篇一律的温柔,而是少年人特有的、全世界都可以为对方让路的温柔。
可他又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扭捏和羞涩、胆怯和惧怕,他说起喜欢时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放佛这一切都光明正大、天经地义的。
柏龄望着他,叹息道:&ldo;那你的前途呢?你为了十几岁的喜欢做了这么多,你觉得未来就一定不会后悔?而你的喜欢又是否真的能修成正果,能持续到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rdo;
&ldo;人的一辈子,太长了。你才十几岁,懂什么是真心吗?年少的喜欢,更像小猫小狗,在睡醒的午后,追着自己的尾巴跑,只不过是打发时间、打发无聊而已。&rdo;
易西青不禁又笑了,眉眼挑起的弧度很是张扬:&ldo;老师,您不是猫,也不是狗,您又怎么知道您对猫狗想法的判断是正确的。&rdo;
&ldo;至于前途,&rdo;他头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既不可一世,且孤傲恣意,&ldo;哪怕现在辍学,也半分不会影响我的前途。倘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岂不是太轻视自己,太自卑了。&rdo;
&ldo;我从不自卑,也无人可让我自卑。&rdo;易西青半垂下眼,俯视柏龄,眸色极冷,无畏无惧,嘴角习惯性地牵起微笑。
他个子比柏龄还高半个头,柏龄看他还需微微抬起头。
这才是易西青,才是那个凡事做至完美,令人拍马不及的天才。柏龄明白了,他并非是自己之前所以为的、那个温和谦逊的乖学生,尽管他嘴里喊着尊称,叫着老师,但在易西青眼里,或许他柏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柏龄也无意再多说,多说无益。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柏龄压着心底的火气,面上笑眯眯道:&ldo;孟同学喜欢你吗?&rdo;
易西青的神色僵滞一瞬。
柏龄笑眯眯,表情像尊弥勒佛,上上下下打量易西青几眼,了然地点点头:&ldo;懂了,看来易同学是道阻且长。&rdo;
易西青调整表情,冷冷道:&ldo;暂时而已。&rdo;
柏龄斜瞥他一眼:&ldo;哦?&rdo;
易西青眸光甚亮:&ldo;我比任何人都出色,也比任何都爱她。&rdo;
&ldo;所以,她早晚会喜欢我,理所当然,不是么?&rdo;易西青言罢,也不打招呼,转身离开,去寻孟杉年。
柏龄身形微动,看着少年人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句:
真特么欠揍!
他将烟叼进嘴里,未点,靠墙而立,视线从易西青挪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十七岁的喜欢啊,真是……太碍眼了!
离开医院后,柏龄接到了临时会议的电话,只好把他眼中的小绵羊交给大灰狼,并交代狼同学定要好好送羊同学回家。
孟杉年家的小区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所以没有电梯。然而她家就在六楼,孟杉年趴在易西青背上,偏头瞅着他额间一点一点沁出汗,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有些难受地问:&ldo;是不是很累呀?&rdo;
易西青的脚步似乎顿了一秒,慢吞吞地,好似精疲力尽般道:&ldo;嗯,很累。&rdo;
孟杉年急道:&ldo;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能单脚蹦上去。&rdo;
易西青一噎:&ldo;那你厉害了。&rdo;
孟杉年已经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准备降落,&ldo;你蹲下来一点,我怕直接跳下去有危险。&rdo;
易西青托着她的腿弯,往上颠了下,&ldo;安分点儿吧,我的小祖宗。&rdo;
孟杉年闻言,表情凝滞一瞬,而后悄咪咪把脸藏进他背后,只露出一对圆乎乎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好像,又有一点,就一点,呼吸困难了……
易西青:&ldo;左手抱好,右手替我擦汗。&rdo;
他算是明白了,孟杉年就不适合迂回委婉策略,有时间同她耍心机,不如打直球。
果然,孟杉年急忙忙说:&ldo;好好好,不过没餐巾纸,我就用内搭袖子帮你擦,衣服我每天都换的,很干净,可以吗?&rdo;
易西青:……
孟杉年指着他右耳:&ldo;哇,你耳朵都红透了,是不是超热啊。&rdo;
易西青清了清嗓子:&ldo;可以。&rdo;
孟杉年听了,用指尖套着袖口,动作轻柔地替他抹掉细细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