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日过去,马车一路急行,期间换了三匹马才勉强到了东岳国边境。
东岳国在晁国东北方,气候更加寒冷,即便马车密封严谨,怀里抱着暖包也仍感到丝丝彻骨寒意。
尤其这边境,前后杳无人烟,又无建筑遮挡,狂风呼啸,人一下车几乎能将人吹跑。
多日来,他们没有在驿站睡过一夜,只草草用膳,在客房简单洗漱之后便匆忙赶路,然后在马车上轮流就寝。
直到他们在翻越一座雪山之时,马车不得不停下急行的脚步,因为这里刚刚经历雪崩,道路被挡住了。
车夫尝试了几次绕道或硬闯皆未成功,岂料最后竟是迷了路,他们连带车夫和小宏子共四个人困在茫茫雪山之中。
“太子殿下,前方没路了,这该如何是好?”小宏子在马车外焦急禀报道。
车内二人旋即心下猛然一惊,正是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
山风吹得越发猛烈了,暖袋也无处补充,整个马车厢内冷得像冰窖一般,见此,贺莲索性想下了马车四处瞧瞧,活动活动几乎冻麻的双腿。
裹着紫貂外衣仍是冻得瑟瑟发抖,脚尖刚一触及雪地,身子蓦然一轻,下一刻便落入男人的怀抱。
“地上凉,我抱着你。”
轻轻一笑,贺莲目光柔柔地望着太子,“我哪有那么娇气,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行了。”
太子执意不肯,坚持不让她双脚着地,实在觉得腿麻他可以稍后回马车给她按摩。
无奈,贺莲也只好随着他。
在附近绕了几圈,周围景色一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荒芜,凄凉,仿佛被世界遗弃一般死寂,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男人走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脚步声。
太子薄唇微微泛白,卷翘的睫毛上挂了一层霜花,忽闪忽闪,像来自异世的使者带她通往光明之路。
和他在一起,贺莲从未感到心慌过,似乎有他在,万事皆有希望。
然而此次,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凝黑的利眸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似乎对面前的一切感到无助。
死亡并不可怕,比这更艰苦的环境他在过去两年的征战中早已经历过,怕的是莲儿会陪她葬身雪海,只要一想想到她温软的身子变得僵硬毫无血色,他的内心惶恐不安。
实在没了法子,只能等大风雪过了才能继续寻找出路了。
还好有备用粮食,此时也不再有了阶级之分,贺莲把小宏子和车夫叫进了马车里,起码靠人身上散发的热量还可以让有限的空间温度提升一些。
太子松开貂绒外衣的衣襟把小丫头裹在怀里,一直帮她搓着冰冻的小手,和脸颊。
“莲儿,不怕,大雪很快停了,停了我们便能找到出路。”
“你怎么知道大雪快停了?”贺莲有气无力地问道。
头顶片刻沉默,太子是安慰小丫头,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没底。
“一定会有办法的,莲儿,我们定不会死在这里,父皇还在等着我们呢,他会保佑我们的。”
心头涌上一阵心酸,可是贺莲不敢哭,她怕眼泪一流出来就会变成冰柱。
转身猛地将太子抱住,那单薄的袍衫下冷得已经感受不到他的热量,埋进他的胸口,闷声道:“我相信你,太子殿下,我相信你。”
小宏子多年来陪伴太子,虽然对其他太监有敌意,可对太子殿下可谓忠心不二,蓦然见到小莲子面对生死之时对太子的不离不弃,心升出一股莫名的感动。
“小莲……,不,莲姑娘,”小宏子怯怯地开口道。
小宏子矮小的身材窝在角落像个孩子,还算秀气的脸上拂过深深的自责,突然,他在马车里就给贺莲跪了下来,一双细目流下了滚烫的眼泪,“小宏子求莲姑娘恕罪。”
“恕罪?小宏子你犯什么事儿了?”贺莲觉得他脸上的泪快结冰了。
“小宏子想求莲姑娘原谅六年前奴才所犯下的错误,实不相瞒,当年皇上怀疑您害死云妃娘娘是,是奴才诬陷您的,而,而且……,说您爬了太子殿下的床也是,也是奴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