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在众人的低语声中看向泾陵公子。对上他深如子夜,看不出半点波澜的眼神,卫洛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让那双乌黑纯净的眼荡成了一泓春波。只见她双手一叉,声音一提,向泾陵公子朗声问道:&ldo;公子以为,以卫洛之才,可堪为一丈夫否?&rdo;她这是将军!
直接的将军!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是表现了自己的才华,然后又发表了那么一番感慨,现在这句话便是向泾陵公子要求正名。她要求泾陵公子正视她的才华,不再把她当成可以戏弄嘻嘲的童男子或弄臣看待!
她料到他必须答应,因为他不能给天下人落下口实,让天下人以为他重色不重才,不能让天下人以为他屈辱贤士,强令有才之士为自己的榻上之臣!
想着想着,卫洛笑得很欢快。
那是真正的欢笑,墨眼如波,华光流动,那明亮得扎眼的眼光中,流露出一种狡黠,一种得意,一个乐不可支,一种胜利后的嚣张。
这样的卫洛,以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光芒和得意咄咄逼人地盯着泾陵公子,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慢慢的,泾陵公子嘴角微勾。
一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卫洛那得意嚣张的笑容便是一敛,那华光流动的墨玉眼中增了一分警惕,宛如一只猫,开始眼神眈眈。
看到这里,泾陵公子又是扬唇一笑。
他轻笑着,慢慢从几上举起酒樽来,慢慢地饮了一口。直到卫洛眼神中的警惕越来越明显,神情的戒备清楚可见,他才淡淡地回道:&ldo;你也说了,我已封你为府中三等食客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再则,你卫洛何时是童男了?&rdo;
是啊。
卫洛晕头转向地想道,他这话也有道理。
不对!不是这样,他封我为三等食客时,后面还加了一句的,说我是他的贴身之臣的。
哎,我刚才怎么没有一口气把那个也说出来?
其实,作为一个公子的贴身之臣,从来不算很过分的侮辱。时人对肉欲看得很轻,很随便,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那层肉体接触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世人在意的,只是身份的变化。而这贴身之臣与童男子却是大不相同,童男子乃是卑贱之身,贴身之臣却已是家臣了。
因此,卫洛就算说出泾陵令她当他的贴身之臣,众人也会不以为然的。可以说,她所以为的&lso;让天下人以为他屈辱贤士,强令有才之士为自己的榻上之臣!&rso;的想法,本来便是站不住脚的。
卫洛傻傻地看着泾陵公子,几乎是突然间,她发现自己一番慷慨激昂,并没有明显地改善自己的处境。自己还得呆在他的身边,还得承受随时揭穿身份的危险,还得忍受着他的戏弄。呃,当然,自己也有戏弄他呢。
泾陵公子有小小地抿了一会樽中酒,直是欣赏了好一会呆若木鸡,晕头转向的卫洛,他才在渐渐转大的喧嚣声中和蔼可亲地向卫洛笑道:&ldo;已说完,何不坐下?&rdo;
&ldo;啊?然,然。&rdo;讷讷地应答声中,卫洛迟疑地坐了下来。此时此刻,她还是愣愣的,因为她的大脑中,正忙着梳理,思索。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八十五章越嫡公主
喧嚣声再响,又不时有贤士站起,表达自己的看法。
卫洛低着头寻思了一会,抬眼看到府中的几个贤士在自己抬头时,略点头示好,心下一喜。
她眨了眨眼,喃喃自语地说道:&ldo;实不甘为弄臣也!&rdo;
她这暗是自言自语,实际上也是说给旁人听的。她才出了这么一大风头,府中诸人都在注意着她。
坐在卫洛稍前的,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贤士认真瞟了她一眼,忍不住说道:&ldo;大丈夫所求的,正是光宗耀祖,公子又不禁你娶妻,纵弄臣又如何?&rdo;
这话大大地出乎卫洛的意料之外,她怔仲的看着这个说话的贤士,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时人并不觉得一个男人,身为另一个男人的榻上之人,会很难接受!
她嘴唇哆了一下,突然庆幸刚才当着众人之面,没有把那句自己是泾陵的贴身之臣的话说出来。因为以她的性格真要说出那事,必是慷慨激昂,说得委屈十分,侮辱七分。
幸好幸好。
哎,自己来这世界虽有三年,却一直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又要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穿越者的事实,说话问话都藏三分。导致对很多时人的习惯想法并不熟悉。
这时,那青年贤士又说道:&ldo;府中贤士上千,能引公子注意者不多。他日公子成为君侯,你便一步登天了,光宗耀祖,名动天下指日可待。小儿你实是好福。&rdo;
卫洛闻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回应。
她无力地低叹一声,又在心中寻思起来。
好了,这贴身之臣原来不是可耻的,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抛去这个身份呢?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抵制住泾陵公子,令他把自己赶得远远的呢?
这问题实在有点难,卫洛低着头,愁眉苦脸地思索个不停。
这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卫洛也一点一滴地开始焦虑。这宴一散,泾陵公子说不定会秋后算账,那今天晚上自己的日子又不好过了。不行,一定要想出个对策来。哪怕是临时逃离几天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