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还在两排前逡巡,那个叫胡小菲的女孩低着头,同桌的女生自顾自地跟前桌说话,没有安慰她的意思。一个小小的飞来横祸奠定了她在其他人心目中软弱可欺的形象,只有刚才仗义执言的男生低声和她聊了几句,她边听边点头。
班主任点名时,他特意注意了‐‐那个敢出头的矮子叫聂诚。
校园生活很枯燥,如其对于他这种厌恶无用社交的人来说,下课比上课都难熬。
他参加了学校的管弦乐队,当小提琴手。
校队的练习需要占用中午休息和晚自习,姜准求之不得,把无聊的课余时间全都花在这项&ldo;不太有趣却可以忍受&rdo;的事情上。
开学第三周,音乐老师又招了一批新成员,其中就有聂诚。
他们学校练大提琴的人少,但凡有一个,音乐老师就绝不放过。
姜准觉得他拉得很一般,试音之后聂诚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音乐老师还是把他留下了。
&ldo;你上次摸琴不是七八年前吗,现在这个水平就算好了,稍微练练很快就能赶上进度。&rdo;音乐老师安慰他说。
姜准站在扇形的另一边,是聂诚的正对面,眼看着他几次因为拉错了音尴尬得眉尖带着苦恼。
同时留下的还有曾天宇,他是吹小号的,老师打算让他替补下学期要退队的高三生。
就算在管弦队姜准也没理他,冷眼看着他上蹿下跳跟师哥师姐套近乎。
曾天宇对他有些着恼,姜准不放在心上,他天生就懒得看人脸色,而且有这个资本。
聂诚很有礼貌,对曾天宇印象不好也肯陪他说几句。他不是话多的人,碍于礼貌的应答不能让曾天宇满意,他总觉得聂诚记恨他说了胡小菲坏话,于是端起架子,也不理他了。
聂诚并不在意,困扰他的只有提高大提琴水平这件事。每天晚自习之后,音乐老师都会再单独指导他练半小时。
曾天宇把这种大多数人避之不及的补课视为开小灶,硬要留在音乐教室也多练半小时。
他俩的摩擦在班主任休产假时达到了拔剑怒张的地步。
班主任教了他们还不到两个月,和他们只经历过一个充满讨好并不亲密的教师节,师生的感情还没真正建立起来就散了,没有什么伤心和难过,本该是一次风平浪静的交接,没想到竟酿出了事端。
胡小菲的同桌蒋芳芳不知从她的哪个初中同学那听来,胡小菲以前有个外号叫送子观音,从小学到高中只要教过胡小菲的女老师铁定怀孕,铁树都能开花。这句难辨真假的总结把她笑出眼泪,连向班里同学复述的时候都要趴在桌上歇两次才能说完。
这本是个笑笑就过的段子,偏偏当事人是胡小菲。
自从曾天宇开了个头,胡小菲就成了新同学互相熟悉的粘合剂。不管是谁,凑到一起说她两句坏话,很快就能产生相见恨晚的友谊。
这个涉及&ldo;怀孕&rdo;&ldo;生子&rdo;两个敏感词的笑话,让一群半疯半傻的未成年人兴奋不已,像吃了药似的满脸红光,逢人就讲。当天下午,全年级都知道了他们班有一位&ldo;送子观音&rdo;。
后来不知谁又臆测了一句‐‐&ldo;这种事也许有激素作用,互相传染&rdo;。众学子拿出了比准备中考更强五倍的专注力,飞快地检索出了&ldo;同步月经&rdo;和&ldo;费洛蒙&rdo;等名词,试图为这一推断加上科学的注释。
&ldo;天啊那她岂不是要从小学怀到高中?&rdo;
立不脚的推论很快就被戳破,但是有力的驳论除了引发新一轮哄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到了转天,学校传言就变成了&ldo;高一有个女生流产了好几次&rdo;。
姜准对与他无关的事向来不感兴趣,但身处风暴周围也能感受到恶意和鄙俗。
直到新的班主任接班,事情才渐渐平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