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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ldo;当年，我们真的太激动了，搞得天翻地覆。&rdo;马奈斯口气很平静，&ldo;为了办这个案子，霍斯顿简直像疯了一样。他每天晚上都会发邮件给我，要我跟他报告进展。这辈子我从来没有看过他那样，不顾一切拼命想抓到一个人。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迫切需要。&rdo;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手指扣住一面护栏，眼睛看着满地蔬菜后面那不知名的远方，仿佛看得到从前的那一幕。&ldo;回想起来，感觉上很像他已经发现艾莉森怪怪的，好像他已经感觉得到她快要发疯了。&rdo;马奈斯转过来看着詹丝，&ldo;她被送出去清洗镜头之前，地堡里的状况，你还记不记得？已经持续了好久，所有的人都已经快要情绪失控了。&rdo;

詹丝已经好一会儿没笑了。她站在马奈斯旁边。马奈斯转身回来看着那棵番茄树，看着工人剪下一颗红透的番茄，放进篮子里。

&ldo;你知道吗，我觉得霍斯顿是拼命想缓解地堡里的压力。我认为，当时他很想亲自下来抓那个偷东西的人。他每天发邮件给我，要我报告进展，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要靠我的报告才活得下去。&rdo;

&ldo;对不起，我实在不应该扯这件事。&rdo;詹丝伸手搭在他肩上。

马奈斯忽然转头看着她的手背。在浓密的胡须下，依稀看得到他的下唇似乎动了一下。詹丝感觉他那种动作很像是在亲吻她的手，赶紧把手缩回来。

&ldo;没关系。&rdo;他说，&ldo;可惜那个时候大家心理压力太大，要不然，想想确实是很好笑。&rdo;说完他转身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走。

&ldo;后来他们到底有没有查出来，它是怎么有办法跑进水耕区？&rdo;

&ldo;应该是从楼梯井上来的吧。&rdo;马奈斯说，&ldo;一定是。不过，我倒是听到有人推测，很可能是有个小孩偷了一只，想养来当宠物，可是后来却把它放到水耕区里。&rdo;

詹丝大笑起来。她实在忍不住。&ldo;一只兔子。&rdo;她说，&ldo;水耕区的作物不见了，大家要抓贼，搞了半天却是一只兔子。当代最伟大的执法人员竟然被一只兔子搞得人仰马翻。被它吃掉的蔬菜水果，差不多值他一年的薪水点数。&rdo;

马奈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ldo;我不是最伟大的。&rdo;他说，&ldo;从来就不是我。&rdo;他愣愣看着通道的尽头，清清喉咙。詹丝很清楚他心里想到的人是谁。

※※※

他们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到楼下的客房。詹丝有点怀疑，为了腾出房间让他们住，很可能有人必须忍受很多不便。所有的房间都客满了，其中不少房间都已经有人排队预约，要等到隔天甚至后天才能住进来。由于先前清洗镜头任务的时间确定之后，很多人都已经排好时间要上去看风景，早就预约了房间，而他们却是临时决定要下来面试，所以，她不难猜到，为了把房间让给她，有人的预约势必要被挤掉。另外，他们两个人就要占掉两间房，而且首长住的那间必须有两张床，这样一来，情况就更糟糕了。更何况，倒不光是浪费空间而已，而是那种安排本身就有问题。詹丝本来希望自己……不要受到这种特殊接待。

马奈斯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既然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而且因为刚刚吃过大餐，多喝了两杯葡萄酒，两个人精神还很好，所以，他邀她到他的小房间坐一下，多聊一会儿。反正现在水耕区里闹哄哄的，等安静下来了再睡还不迟。

他的房间很舒服，虽然只有一张小小的双人床，但整理得又干净又整齐。地堡里大约有十几种私人经营的产业，楼上的水耕区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他们住宿饮食所需的费用，将会用她办公室的旅行预算来支付，而那笔钱，还有那些上顶楼看风景的人的花费，都有助于水耕区建构更好的设施，比如更高级的床单，或是更坚固的弹簧床垫。

詹丝坐在床尾。马奈斯把身上的枪套解下来，放在矮柜上，然后走到距离一米外的墙边，把固定在墙上的活动长凳拉下来，坐到上面。她脱掉长靴，揉揉酸痛的脚，而他则开始滔滔不绝，说今天吃得有多过瘾，还有两个房间实在很浪费，边说边搓着胡子。

詹丝用两只拇指搓揉酸痛的脚跟。&ldo;我想，等我们到了底下之后，我恐怕需要在那里休息一个礼拜，才有力气往上爬。&rdo;她说。

&ldo;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rdo;马奈斯对她说，&ldo;你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许会浑身酸痛，不过，一旦你开始下楼梯，你就会发觉自己体力越来越好，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然后，等我们回程要上楼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就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踩，然后，不知不觉就到家了。&rdo;

&ldo;但愿如此。&rdo;

&ldo;更何况，回去的时候，我们不再用两天走完全程。我们分成四天。就像去旅游探险一样。&rdo;

&ldo;告诉你。&rdo;詹丝说，&ldo;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在探险了。&rdo;

接下来，两人忽然陷入一阵沉默。詹丝往后一仰靠在枕头上，马奈斯愣愣地望着外面的水耕区出神。此刻，孤男寡女在同一个房间里，那感觉却是如此平静，如此自在，令詹丝感到有点意外。而且，两人甚至还不需要刻意找话讲。他们可以就这样在一起。没有警徽，没有首长的头衔，就只是两个平平凡凡的人。

&ldo;你一定从来没有去找过神父，对吧？&rdo;马奈斯终于开口了。

&ldo;没有。&rdo;她摇摇头，&ldo;你呢？&rdo;

&ldo;我也没有，不过，现在我开始有这种念头了。&rdo;

&ldo;因为霍斯顿的缘故？&rdo;

&ldo;这是其中一个原因。&rdo;说着他忽然弯腰往前倾，两手在大腿上搓来搓去，仿佛这样搓两条腿就不会酸。&ldo;他死了以后，灵魂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很想听听神父的说法。&rdo;

&ldo;他的灵魂永远与我们同在。&rdo;詹丝说，&ldo;他们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套。&rdo;

&ldo;那你的信仰是什么？&rdo;

&ldo;我？&rdo;她翻身抬起上身，手肘撑着床垫，凝视着他的眼睛，而他也凝视着她。&ldo;老实说，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我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想这个。&rdo;

&ldo;你会不会觉得唐纳的灵魂现在就在这里，就在我们旁边？&rdo;

詹丝忽然打了个寒战。已经很久没有人当她的面提到她丈夫的名字了。

&ldo;他已经走了很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说不定已经比他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还长了。&rdo;她说，&ldo;感觉上，我嫁的好像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灵魂。&rdo;

&ldo;这样说好像有点那个。&rdo;

詹丝低头看看床铺，感觉周遭世界忽然变得有点虚无缥缈。&ldo;我不觉得他会在意我怎么说。还有，没错，我感觉他的灵魂还在我身边，随时都在督促我要当一个好人。我觉得他好像随时都在看着我。&rdo;

&ldo;我也是同样的感觉。&rdo;马奈斯说。

詹丝抬头看看他，发现他也正凝视着她。

&ldo;你觉得他会不会希望我们两个过得幸福快乐？呃，我的意思是，有一个美满的人生，事事顺心。&rdo;说到这里，他的手已经停止搓揉大腿，而是撑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他撇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