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偏,欲望,是宫里面的女人最不缺的东西。哪怕不是你的,去拼,去抢,也要得到,就比如皇宠,比如身份的尊卑。
是谁胆敢在储秀宫的庭院中,栽植含有剧毒的夹竹桃,景宁不知;可她知道,人心险恶,前路叵测,无处不凶险,无处不隐藏杀机。就如同她的承禧殿,也许已经和这储秀宫一样,满是旁人的眼线了。
清淡的视线,微微转向身畔这两个面容秀丽的婢女,她轻轻扯出了一抹宽心的笑靥,半是安抚,半是感激,只是那笑容中,还有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意。
她们是皇上派来的,按道理,应该全盘信赖。
可她怎么知道,除了皇上,谁又曾经是她们的主子呢?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涂抹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阵苏苏麻麻的阵痛,那药涂在伤口处,很快便氤氲散开,原本皮开肉绽的地方,顿时感到清清凉凉的,针刺一般的痒。
手指微动,景宁朦胧的耳畔,传来了一个苍老持重的声音。
&ldo;宁贵嫔主要是过度劳累愁忧,气闭塞而不行,再加上气血虚弱,才体力不支昏倒。臣已经开了一副安神静心的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会有好转……&rdo;
意识模糊,她听得不真切,可还是听得出,那是太医院的院判胡德清。他是从五品的内廷供奉,向来只随侍君主,如今,要为一介区区的贵嫔诊症,倒是有些委屈了他。
可,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还是忍不住哂然失笑。
晕倒,不过是因为她早起,又没有用膳,腹内空空地两地奔波,才导致了体力不支。
其实说穿了,她就是饿昏的,可这院判老头儿居然说出了个&ldo;愁忧,气闭塞&rdo;之类文绉绉的诊断,听上去很玄,大抵就是在说她抑郁愁苦、体弱染病罢了。
想来,后宫妃嫔各个养尊处优,即便不是疑难大症,诊治的太医也要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否则稍有差池,主子们便会责怪太医失职无能。可她们平日里吃的是炊金馔玉,喝的是琼浆醴酪,能有什么大病?
不过是相思成疾,期盼皇宠罢了。这个胡德清说她愁忧,该是按了妃嫔们固有的心思。
看望
但他恐怕不知道,她本就是宫婢出身,身体自不比那些高贵的妃嫔,娇贵柔弱,风一吹就倒。她经由内务府悉心调教过,这点小伤,不过是以往的九牛一毛。
&ldo;至于宁贵嫔脸上的伤,一日三次的换药,调养得当的话,一月之后,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的……&rdo;胡德清的声音兀自低沉,床边坐着的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拿过绞了温水巾绢,他轻轻擦拭着她那血肉模糊的手背,微凉的手指,沾了少许冰凉细腻的药膏,轻轻涂抹,轻柔和缓的样子,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ldo;药可好了?&rdo;
磁性干净的声音,恍若明媚着冰雪的幽泉,冰凌疏淡,却含着一抹致命的魅惑。
&ldo;回禀皇上,胡院判嘱咐,宁主子的药需小火慢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rdo;
低沉清淡的女子嗓音,这个站在床边轻声禀报的,是秋静。景宁耳畔听得真切,思绪却渐渐飘得远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想过秋静和冬漠原来的身份。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张扬冷艳,性子迥异,却同有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这样的美貌,在宫里头,是攀上枝头的资本。
可她们却都被派来了承禧殿,被派到了自己身边,想想,该是和她一样,为他所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可同样是侍寝,自己被封赏,她们却只能当奴婢,秋静和冬漠的心里,难道不会嫉妒,不会怨恨么?
一时间,景宁苦笑,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