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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这边众人沸沸扬扬，聒噪又说了一阵。二楼之上，临窗边儿，有个人却问道：&ldo;此事当真？&rdo;旁边侍立之人说道：&ldo;前日似听人隐隐说起……公子怎对这个留心起来？&rdo;

靠窗那人唇角一挑，曼声说道：&ldo;那张天师是有些来历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个小孩儿下跪，难道真如这些闲人所说，是个极有来历的么？嗯……他背着些夹人虫又是做什么？&rdo;

侍立之人问道：&ldo;不然，让人去跟着看看？&rdo;

靠窗那人略摇了摇头，说道：&ldo;这个……还是不必了。&rdo;

且说幼春扶着陶老爹，一路向着城外而去，风吹一阵，陶老爹的酒也醒了三分，便将幼春推开，只自己向前走。幼春不语，便跟在陶老爹的身后默默而行。

两人走了段儿路，陶老爹站住脚，幼春一怔，便也停下。陶老爹转身，看着幼春，说道：&ldo;你背着些夹人怪做什么？&rdo;幼春犹豫了一会，说道：&ldo;我想……想扔了它们。&rdo;陶老爹眼睛望着幼春，说道：&ldo;你……&rdo;

幼春看他一眼，垂眸不语。陶老爹目光闪烁，因常年喝酒，眼睛有些儿浑浊，看了幼春一会，说道：&ldo;你该知道，你不应留在此。&rdo;幼春说道：&ldo;我也不想扰老爹一家，只是，老爹现在这样，大娘同妹妹们，怎么办？&rdo;

陶老爹说道：&ldo;这跟你又有何关系？&rdo;幼春说道：&ldo;大娘曾救过我命。&rdo;陶老爹烦恼说道：&ldo;那是她妇人之仁，多余罢了。&rdo;幼春说道：&ldo;不管怎地，我都要报答大娘。&rdo;陶老爹问道：&ldo;你想如何？&rdo;幼春说道：&ldo;我想老爹你戒了酒，好生同大娘养妹妹们，把二妹也赎出来，别当人家的奴婢。&rdo;

陶老爹面色动了动，而后哈哈大笑，说道：&ldo;你当你是什么？敢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rdo;幼春说道：&ldo;大娘是好人，妹妹们还小……我只希望她们能……好过些，如此而已。&rdo;

陶老爹看了幼春一会，而后冷笑说道：&ldo;自讨苦吃。&rdo;转过身便向前走，幼春便只慢慢地跟着。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回到了村内，快到家之时，远远地却听到有孩子哭声，幼春急忙跑向前去，却见自家院子里，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站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些家什。那男子吼道：&ldo;难道我们会借你们家米面？我们自家的还吃不完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敢去诬赖讹人了？谁教你这样胆大的，再敢去乱嚷嚷，一巴掌打死你！&rdo;

李氏低声说道：&ldo;赵三，真是三月前，妹子来借过一瓢米的，说是自家没来得及买，故而来借，我当时也只剩一点，看她说的恳切，就借了她，你若是不信，自回去问便知道。&rdo;

赵三叫道：&ldo;闭上你的鸟嘴，穷急生疯，什么也敢说出，我家娘子同我说的明明白白，她从不曾跟你借什么米面，你再说一句试试看！&rdo;

幼春推门进去，说道：&ldo;你干什么！&rdo;将筐子卸下，跑到李氏跟前，伸手一挡，说道：&ldo;好好地说话，你掳袖子横眉怒眼地做什么？有理不在声高，你一个男人家，为难我大娘，你有脸没脸？&rdo;

赵三一皱眉，望向幼春，说道：&ldo;小王八羔子，嘴倒是利落，也好，我不为难你大娘，为难你总成了罢？你倒是个带把的，来吃我一巴掌！&rdo;一边叫，一边挥手打过来，幼春低头一闪，撞到赵三腰间，用力将头一顶，又急忙跑开，赵三被他用力一推，差点跌倒，站稳了身子怒道：&ldo;好个小贱畜，真是无法无天了，敢跟长辈动起手来。&rdo;当下便来捉拿幼春，正在这时，外面陶老爹进来，说道：&ldo;这是干什么？&rdo;

赵三一怔，回头来看到陶老爹回来，便说道：&ldo;哟，老爹你回来了，来的正好，你家嫂子非说我们家借了一瓢米，今儿跑到我门上去要，明明是没有的事，偏说有过，弄得我浑家委屈的，此刻还在家里头哭，你说这样做，该是不该？&rdo;

陶老爹进来，看了看李氏，李氏说道：&ldo;真是她借了的……&rdo;陶老爹喝道：&ldo;别丢人现眼的，进去。&rdo;李氏垂眸，只得转身带着两个小的，进了屋内。

那赵三一见，微微冷笑，陶老爹才说道：&ldo;行了，不过是一瓢米罢了，值当什么，也好嚷嚷来去的，你赶紧回家去罢，此事就算休了。&rdo;

赵三说道：&ldo;老爹，你也知道我，我家里哪里缺这瓢米呢？只觉得丢人，不然的话，我也不来说了。&rdo;

陶老爹说道：&ldo;好说好说，我知道了。&rdo;赵三又要说话，幼春说道：&ldo;大娘绝不会说谎，明明是你家的来借了去，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了，拿了东西又来闹一场，你算是什么男人！&rdo;赵三听了，大怒，嚷嚷说道：&ldo;陶老爹，你听听看，这什么话？&rdo;

幼春说道：&ldo;是实话，你们家多有我不知道，我只知大娘是个明白人，她说借了，定然是借了，有种你叫你家娘子出来，我们当面说个清楚！&rdo;赵三脸上微红，却说道：&ldo;你这贱种，不知是哪里来的，竟然敢这样同我说话，你最好给我收敛些，不然的话，小心我……&rdo;幼春说道：&ldo;小心你怎样？你理亏了，便要同我不利？你当我怕你！&rdo;

话音刚落，陶老爹说道：&ldo;够了，别说了！&rdo;幼春一怔，陶老爹转头看向赵三，说道：&ldo;行了行了，小孩子家不懂事，何必同他一般见识？赶紧回去，此事就算罢了。&rdo;赵三兀自气呼呼的。

6横行子竟做盘中餐

那赵三气呼呼地去了，幼春说道：&ldo;老爹，难道你不知大娘的性情，她怎会是说谎之人？定然是赵三他们不想还……&rdo;陶老爹说道：&ldo;不用你多说！&rdo;幼春皱眉，陶老爹进了里屋，只听他说道：&ldo;你当初就不该借给他们，红口白牙，又没写下欠条，也没人看着，凭什么就能讨回来？&rdo;

幼春情知陶老爹又在冲着李氏撒气，不由地气的两眼发红，却偏无济于事，听得里面陶老爹高声骂了几句，李氏一声不吭，陶老爹骂累了，便自去歇了，里面李氏才出来，见幼春呆站原地，便过来摸摸他的头，说道：&ldo;呆在外面做什么，小心冻坏了。&rdo;幼春说道：&ldo;大娘……&rdo;本想安慰她两句，或者替她说几句话，却偏不知说什么好。

李氏又看幼春放在边儿上的竹筐，便问道：&ldo;这是什么？&rdo;幼春急忙将盖子盖好，说道：&ldo;没什么，一些捡来的玩意儿。&rdo;李氏说道：&ldo;这孩子，别乱玩东西。&rdo;说着，就去做饭了。

到晚上，一家子吃过了饭，李氏就在灯下做衣裳，前日幼春买回来了一匹布，李氏的针线好，便在fèng制。两个妹妹一个三岁，一个六岁，便在旁边瞪着眼看。幼春却悄悄出去，进了旁边的厨房。

幼春将竹筐背篓里的夹人虫取出一只来，放在水里稍微冲洗了一会儿，已经搁了一天，这东西还是十分生猛，幼春本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没想到被水一冲，又挥舞起两只大螯来，吓了幼春一跳，差点又信手扔了出去。

幼春小心翼翼地按照阿顺所说的方法，捏着那夹人虫的后盖，用水洗了洗，就先把锅里的水烧开，等冒热气了，再把这夹人虫弄进去，又烧火煮了一阵，嗅了嗅，觉得那锅盖下喷出的热气里有些味儿了，太停下。

幼春又隔了一会，才打开锅盖，低头一看，果然见那夹人虫已经变作了通红之色，他很是欢喜，伸手就将其拿出来，不料却极烫，顿时再度丢进盘子里去。便用力甩着手散热。

一直等那夹人虫半凉了，幼春才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揭开，望着里面，一时有些不敢下手。

幼春坐在灶膛边上，呆呆地便出了会儿神，片刻，才低下头，伸手指夹了一块盖子上的黄儿吃，尝了尝，果然竟很是美味，幼春一喜之下，自言自语说道：&ldo;果然他没骗我。&rdo;便又把那夹人虫的两只大螯掰开，见里面的肉宛如白玉一般，幼春又尝了尝，只觉得味道鲜美，便点头，说道：&ldo;真是有些一样，只是，应该缺点别的东西。&rdo;

幼春将那只夹人虫吃了，便把剩下的都盖好了，见夹人虫兀自在筐子里躁动，不过有些已经死了，他有些忐忑，不知死了的能不能用，就急忙出了厨房，去找李氏。

李氏正做完了针线活，见幼春进来，就问道：&ldo;一晚上在外面忙什么？&rdo;幼春说道：&ldo;大娘……你知道……&rdo;想了想，问道，&ldo;你知道怎么包包子么？&rdo;李氏一怔，随即笑道：&ldo;原来你是想吃包子了么？……前日你不是去县城富户家里要了些来，还有两个，我热给你吃。&rdo;幼春说道：&ldo;不是，大娘……我是想，吃你做的。&rdo;李氏呆了呆，说道：&ldo;你要吃我做的？这孩子，难道会有什么不同么？&rdo;

幼春说道：&ldo;大娘，你明儿做几个，好么？&rdo;李氏想了想，就说道：&ldo;可是家里没有面了，要做包子，还要去割猪肉……其他菜馅儿之类……好罢，你若是想吃，我明儿便去置买。&rdo;幼春见她面上悒郁之色一闪而过，便知道李氏是想起了被卖掉的二妹妹，她哪里有钱去买猪肉？必然是因卖二妹妹得来的银子。

幼春便说道：&ldo;大娘，我这里有钱。&rdo;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锦囊，倒出些钱来，自己留了十文，其他的递给李氏，说道：&ldo;大娘，明儿你就买点菜回来。我明天哪里也不去，在家里帮忙。&rdo;

李氏自捡了幼春回来，他一直都不苟言笑，虽然是个小孩，却很少如寻常孩子一般哭叫玩闹。也不同村里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只有邻居家的胖墩偶尔会同他在一起。而且他从不张口要东要西，反而会经常出外，找些东西回来补贴家里，虽然是个孩子，却如大人一般。

要吃包子这种话，这却是第一遭说。李氏平日甚为节俭，就算是逢年过节，才肯买一小块猪肉，还要吃好几天，今日见幼春如此，她便打定主意，明儿早起，去赶一趟集市。

果然，到了第二天，李氏早早起身，就出去赶集。不一会，陶老爹也出去了，幼春就急忙跑到厨房，见自己那一筐子的夹人虫，个个奄奄一息，不再像是先前那样耀武扬威了，他就急忙生火，将夹人虫都蒸好了。而后拿出来，便个个揭开，把里面的黄儿跟地下白色的肉都掏出来，放在盘子里藏了起来。

幼春忙活的时候，两个妹妹还在睡，幼春将弄完之时，三妹妹进门，问道：&ldo;哥哥，你在忙什么，好香。&rdo;幼春刚刚把夹人虫的盖儿螯爪之类藏好，只剩一堆肉，见三妹妹可爱，就拿了一小块儿白色的肉说道：&ldo;你尝尝看。&rdo;三妹妹急忙咬住，吃了口，说道：&ldo;好吃，哥哥，这是什么？&rdo;眼巴巴地看着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