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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数日之前，东帝遣人西入昭国，密召伯成商还朝。此时伯成商与身旁两位侍卫皆是日夜兼程，匆忙入宫，犹自一身风尘仆仆。离司知道子昊昨夜几近天明才睡，正犹豫是否应此时通报，却听殿内传来清淡的声音：&ldo;离司，请昭公进来。&rdo;

子昊夜里一向少眠，能小睡片刻已是难得，此时刚刚醒来，披一件云色单衣斜靠于龙榻之上，脸色苍白一如前日，撑起身子，亲手搀了欲要俯身叩首的伯成商，笑道：&ldo;一别三年，昭公可还记得当初朕说过的话？&rdo;

伯成商被他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仍坚持叩拜下去：&ldo;老臣未有一日敢忘，天幸主上无恙，终有今日君臣再见！&rdo;

子昊清缓一笑，慢慢向后靠上软垫，微合双目，似在回忆着什么：&ldo;那日昭公离京西去，朕曾说过，要你守国自保，以待来日，不出三年，朕定会请你还朝，今天，朕做到了。&rdo;

伯成商道：&ldo;老臣亦未负主上所托，昭地四境国靖民安，即便是面对穆、楚等强国，亦可有一争之力。&rdo;

子昊闻言，笑中略带了不易察觉的苦涩。

雍朝王族得有天下近八百年，传至二十五代幽帝为王，因听信佞臣谗言兴兵伐穆，以至天下大乱。从此王族威望渐失，九域诸国纷争不断，数十年来愈演愈烈。

幽帝末年，穆国借兵胜之势，先后灭嬴、启、陟、禳等小国，西臣昆仑，东逼帝都，扩国土千里，一时盛极。待到襄帝九年，东海后风国乱起萧墙，五位公子因争夺王位掀起变乱，导致一国分崩离析。诸公子先后自立为国，却被宣、楚两国趁虚而入，两年之内五国尽亡，领土以云泽湖为界一分为二，宣、楚各得其一。

襄帝十二年，柔然族脱离王族自立为国，欺宣国老王殡天，新王初立，贸然犯其边境。宣王姬沧亲率大军迎战，大败柔然于赤峰山。与此同时穆国发兵漠北，柔然走投无路，最终臣服于宣王，边境八百里城池却为穆国所得。

自此穆、楚、宣三国渐成鼎立之势，数年来攻伐兼并诸王封地，九域间战火连绵，弱小候国人人自危，黎庶百姓苦不堪言。而帝都之内太后篡政，无端兴兵灭巫族、诛九夷，穷兵黩武，国弱民疲，情势已危如累卵。

子昊微一抬头，&ldo;这是在那岄息手中压了数日的军报，昭公不妨一看。&rdo;离司自御案上取来一封书简，交给伯成商。

伯成商展卷而阅，一见之下，这沉稳持重的老臣竟蓦地直起身子，面色大变：&ldo;文简兵败！&rdo;

子昊闭目养神：&ldo;二十万王师身葬仓原，文老将军及其三子力战而亡，朝中自此已再无可用之将。&rdo;

伯成商震惊过后，仰天悲叹。

自东帝二年大将卫垣被太后一党迫害，愤然反出帝都，投奔穆国后，雍朝军中唯有义渠侯文简拜将领兵，独撑大局。如今经此一役惨败，将折兵损，帝都外无拒敌之军，内无安国之策，已几近名存实亡。

伯成商念及往日与文简将相携手，辅国安政，谁知三年一别，竟成永诀，不禁悲从中来，再看那奏报日期，赫然已是五日之前，&ldo;仓原失守，那叛军岂不……&rdo;话到嘴边，心惊之下，竟未敢再说下去。

子昊睁开眼睛，仰望高旷的殿宇，声音平静如水：&ldo;九夷族且兰公主亲率骑兵乘胜追击，若朕所料不错，他们必已沿江北上，兵临息川，再有四百里便是帝都。&rdo;

伯成商神色凝重异常：&ldo;主上可有何打算？&rdo;

子昊淡淡道：&ldo;遣使休战。&rdo;

伯成商沉吟片刻：&ldo;那且兰公主因九夷女王之恨，发誓为母复仇，如今连战得胜，帝都指日可下，她岂会善罢罢休？&rdo;

子昊一笑：&ldo;此事由不得她，这场战事如此出人意料，绝非她一个小小女子所能为。&rdo;

&ldo;主上此言可是另有所指？&rdo;伯成商掩卷相询，只见一丝锋锐无声掠过面前君王的眼眸，子昊略略抬眸，缓缓说出一个名字：&ldo;皇非。&rdo;

楚有皇非，当世无人称美；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

楚少原君皇非，当年首次领兵出征，便以五千奇兵大破宣国十万入侵之军，一战成名。自此之后，宣王姬沧以百战之身，千乘之军，万骑之兵，六十余万带甲之士，再未敢对楚国正式用兵。

近年来，皇非率楚军北拒宣国，西联穆国，不断兼并小国属地，攻城略地无往不胜，五族四国或者有人不知今日谁为天子，却绝不会有人没听说过少原君皇非。

潇洒如皇非，是每一个深闺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情人；高傲如皇非，是令每一个沙场男儿都热血沸腾的对手。

子昊扭头看向窗外，外面风雨浪涛、江山飘摇尽入眼底，却再也没有打破那已然归于平静的幽深，&ldo;区区九夷一族，族人不过数万，十之五六皆为女子，如何能与几十万大军抗衡三年之久？若非得人暗中相助，早应国破族灭。楚国皇非，唯他能令文老将军饮恨沙场，也只有他有这个理由保全九夷。&rdo;

伯成商点头道：&ldo;九夷与楚国地形交错，唇齿相依，一旦亡国，楚国便失了一面天然屏障，若连此点都想不到，皇非便也不是皇非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