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总是要成家的,不是麽。
久久後,他微微地在凌烈寒风下颔首笑道:&ldo;如是麻烦您了。&rdo;
他唇边一抹苦涩,谁都未曾见到。
那媒婆经验老道,果真将书生这事办得一帆风顺。
书生给那媒婆谢礼和银子时,才恍然,原来自己开春竟就要娶妻了。
腊月三十这晚守岁,直至夜深,依旧家家灯火通明。
不时有璀璨烟火从某个角落里升起,冲至天际。
书生坐在屋檐下,看漆黑的夜空和热闹的烛火,心里却揪得难受。
他最怕的便是过年,从他父母都不在了时起,他便对这样欢聚的日子怕得紧。
家家热闹团圆,但跨年的一顿饭,吃至冰冷,唯余他形单影只。
往年的守岁,书生都在灯下看著书,一直看到他睡过去,慢慢的那样的日子便也不再如是难熬。
然而这一天,夜在热闹之下只越发冰冷孤寂。
隔壁的黄婶差孩子来送了宵夜,几个孩子便赖在书生院子里,拉他一起放地炮。
心中怫然一暖,书生便兴致高涨地陪他们玩了许久,玩得累了,他拿出买的糖散给他们,坐在屋檐下讲年的故事。
黄婶过来寻人时,孩子们才打著哈欠,跟在母亲屁股後头欢天喜地地告别书生回家去。
书生望著他们消失於黑夜的背影,心中再一次升起重重的痛来。
夜色冰冷,一朵雪花飘落在肩头,很少落雪的村子,竟开始悄然下起雪来。
寒意入侵了肌肤,书生转身回到里屋,终於暖和了些。
他呼出一口气,看著寥寥的白雾消散,原来陪伴他的,到这一年也仅有自己的影子。
书生找了本书坐到桌前,取了个脚笼子烤脚,压下心里的寂寥,翻起书来。
但他无论如何也看不进任何内容,翻了几页,竟是什麽都没有记住。
若是狼在这里,他一定会想出许多花样罢,就算没什麽新奇的物事,但他也一定会按著书生到床里,两个人热烈地身体交织缠绵,如是也不会孤寂。
不,怎麽能再想那妖精呢!
开春後,不就要娶了邻村的姑娘,从此生一双儿女,再不会孤单落寞。不能再想那只狼,不能!
但狼的坏笑和高热的身体却在脑中和心中越发的清晰,连他蹲在後院笨拙地喂鸡的身影,也让书生怀念得要疯。
&ldo;你这个该死的妖精,你这混蛋狼!&rdo;
书生终於捏紧拳头低吼。
一行泪,在雪夜之中划过脸,他嘶哑地哭起来,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哭。
明明,是讨厌著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