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当然不能打电话,一来正在录音条件不允许,二来她知道兰雅虽然可恶,但能昂着头说完这番话肯定是有备而来,她亏就亏在喻恒没有公布过她的身份,就现在这个情况来说,充其量是两个女人在为一个男人拼场,而且还不是法定的未婚妻在处理前女友遗留的若干历史问题那么简单。
就算怎么着,风度还是要的,爸爸对于她的要求也很简单,能急人所急,用人所长,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是非就可以了。
所以安信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兰小姐,你越说得多越暴露了你的恐慌,尽管你的妆容掩饰得很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像你们所说的什么都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隔开我和喻恒呢?怕我影响了他?还是认为你们高贵的利益共同体被我这个小平民弱化了?”
兰雅长长的睫毛一动,遮住了眼里的光彩,她默默地收起桌面上拿来讲条件的支票,面对安信不为之所动的姿态,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挫败感。对面的女孩始终不急不躁,她的嘴唇快抿破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再告诉你两件事。如果听了这些事你还坚持留在喻的身边,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看来兰小姐改变了策略,打算威胁我了?”
“威胁?”兰雅冷笑,拨了一下长发,甩出一道栗色的光影,“就你这小丫头片子,能对我构成威胁?太抬举自己了吧。”
安信摊手:“好吧,就算我自己抬举自己了,你有话就快说吧。”
兰雅拿起法文logo的皮包,取出一沓复印的纸,丢在桌面上,冷冷地说:“英国维多利亚女子医院出示的信函,能证明我两年前在那里做过引产手术,流掉的孩子血型为o型,生物学父亲是喻恒。”
安信的脸色一瞬间变白了。
兰雅仔细看着她的变化,讥笑着说:“我知道你听了下面的话可能心里会变得愉快些,但我要明白告诉你,你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和我这样有强大后援的女人相比,你什么都不是,你、轻、得、像、一、片、落、叶。”
安信对着她忽张忽合的红唇,脑袋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听得见一个声音:“生物学父亲是喻恒……”
兰雅继续说:“我因为喻恒遭遇到了人生最恶劣的事——自从做完引产手术后,医生宣布我不能再怀孕。对,你没有听错,我和你妈妈一样,终身不孕。”
不孕这两个字像耳光一样甩醒了安信,一个女人一生都不能拥有延续自己血脉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妈妈嫁给爸爸后忍受了多少奚落,忍受了多少商贩老板的指指点点,每天陪着妈妈走过长街的她自然很清楚。
但是妈妈乐观啊,没有此时面对的兰美女那么面目狰狞。
兰雅揭开这个隐秘后,搁置在桌面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蓄力般地泛出苍白色,然后她仍旧优雅地笑着:“我对他势在必得。”
安信的掌心不断冒出汗,心里像是长了一只手,在不断地揪着她的痛处。
“这就是那天你对喻恒说的话吧?用孩子的事来胁迫他,要求他和你重新开始?”
“你知道什么呀?”兰雅地语调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如果不是你当第三者,横插进来,他会拒绝对我负责吗?你看看你自私的样子,只顾自己过得快乐,根本不管这件事曝光后,他得承受多少指责与非难!”
安信的嘴抿得紧紧的,她忍耐半天才艰难开口:“你单方面驱赶我没作用,喻恒是关键人物,我要听他的决定。”
“呵呵,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兰雅看着安信笑个不停,清脆的声音和斜飞的眼睛泄露出她此时是多么不屑,“不是你缠着他,他会接受你做他的女朋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无名无利的小丫头,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你大概不知道喻恒的性格就是不想伤害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毫无关系的路人。”
“喂,阿姨,这句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如果喻恒是靠女人带来利益的男人,我还不愿意追他呢。”
兰雅的笑声突然尖锐地刹住了:“你叫我什么?”
“阿姨。”
“你真是无知又无礼的女人——”
安信站起来,手臂杵在桌面上探过上半身,正对着兰雅惊讶的脸。
她边打量边说:“你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就算再昂贵的眼霜也遮不住那些褶皱,呦,我劝你别动,一动粉就掉了;再说你口口声声喊我小丫头片子,如果不是我阿姨的话,我干嘛要忍受你的粗野?”
兰雅气得脸色发白,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认真的脸,突然恼羞成怒,抬手就要一耳光甩上去。安信眼疾手快,朝后一退,避开了她的羞辱。
两人互相冷淡地看着。
兰雅胸口淡淡起伏,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笑了起来:“还有件事你难道不好奇吗?”
安信站着睥睨她,不说话。
“早知道你这么厚脸皮,死都不肯离开喻,我应该提前告诉你——喻对你过敏。”
“喻对你鬈发过敏。”
兰雅眼里的讥讽像把刀子,明晃晃地闪出仇恨的光。
“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经历过喻四次的高烧,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知道是和你有关。啧啧,看来这个事实又反映出你是多么无知,无知到看不见对他的伤害,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跟他在一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