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冯保打开了那封书信,程云彪在信上告诉他,目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赵华,身份是八路军永定县大队的一名战士,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带着这张面具在北岗医院一带活动,既不能太张扬,还要让出入医院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特别要注意的就是留意高副官的动向,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程金彪因为不知道耿长乐的真名,所以还是叫他高副官,但对耿长乐的身份他确十分有把握,他确信这个&ldo;高副官&rdo;就是八路,而且就是县大队的八路,所以设下这个圈套专要引他上钩。
其实这个法子不久前渡边一郎也用过,但是以失败而告终,程金彪在设下这个圈套之前,也细细分析过那次失败的原因,结论就是渡边一郎所用的诱饵出现得太晚,而且中间还隔了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传话人,让陈菲菲这样的人精在见到诱饵前就已经察觉出问题,导致最后把人丢尽了,这次他要把戏做足,如果&ldo;高副官&rdo;的真实身份是八路军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认识赵华,所以只要让冯保套用赵华的身子,&ldo;高副官&rdo;就一定会主动过来联系他,这次他下定决心,要一举铲除陈菲菲和高副官,为实现自己最后的目的铺平道路。
整整一个下午,冯保就在北岗医院门前徘徊着,到晚上也没看到耿长乐出门,天很快就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露宿街头,这天夜里,他真的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屋檐下,夜晚寒风呼啸,冻得他上下牙不住地打战,一宿未眠,他只得自我安慰,说这反正不是我的身体,随便他受罪去吧。
第二天上午,他终于看到耿长乐从医院里走了出来,面带愠色,嘴里不住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自从陈菲菲昨天陈菲菲从山崎玉那里回来后,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耿长乐从她的屋门口路过的时候,总听见里面发出银元碰撞时所特有的叮当之声,同时听见陈菲菲神神叨叨地在那儿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兴奋地发出一声尖叫,耿长乐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想问问她表示一下关心,谁料她连门也不开,态度生硬地说自己没事,还从门缝里塞出一块现大洋,还让耿长乐出去给她买香烟和零食。
耿长乐手里攥着这块大洋,打算去集市上转转看,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一个乞丐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再看那乞丐有点眼熟,他便走过去,越看越觉得这乞丐长得像自己县大队的战友赵华,他张了张嘴,那乞丐立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悄悄挥了一下手臂,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耿长乐跟着他一路往前走,脸上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过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革命同志,他此刻很想冲上去拍着赵华的肩膀,问问他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冯保领着他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里,这里地处县城边缘,人迹罕至,自从黑仙会在永定一带崛起后,像土地庙和关帝庙这样的地方香火日渐稀少,连房子都显出残破之相,两人面对面站在神龛之前,身旁是落满尘土的土地老爷像。
两人对视片刻,冯保从耿长乐的眼睛里看到了如潮水般的激动,而耿长乐则只从冯保的双目中看到迷茫和困惑,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了,伸出双臂用力拍在冯保的胳膊上,兴奋地嚷道:&ldo;这些日子不见,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rdo;
他的力道很大,加上赵华这些日子全身都是伤,冯保被一下子拍下去,顿时疼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晕过去,耿长乐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很痛苦,关切地问道:&ldo;怎么了?&rdo;
冯保捂着胳膊嘶哑地说:&ldo;我是从鬼子宪兵队里逃出来的!那次战斗失败后,我和王长发,王义还有李闻喜三位同志不幸被俘,在宪兵队里受尽了敌人的酷刑,昨天我趁鬼子没注意,咬开绳子逃了出来。&rdo;说着撩开袖子,给耿长乐看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耿长乐看到这道道带血的伤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心想这些日子同志们受了这么多苦,只恨自己想不出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
&ldo;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那三位同志呢?&rdo;耿长乐擦了擦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冯保故作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使劲将自己的眼圈憋红:&ldo;那三位同志还关在牢房里,昨天我刚要解救他们,鬼子就进来审问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只身逃出来,没想到在县城里还能见到自己的同志,这也是万幸。&rdo;
&ldo;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救出来!&rdo;耿长乐狠狠用拳头砸在土地庙的朽木柱子上,重击之下,整个大梁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头顶的茅草和木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ldo;咱们的队伍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住在医院里?&rdo;冯保见自己这番话已经发挥了作用,开始一步步试探耿长乐的底线。
耿长乐恨恨地说:&ldo;程云彪那个狗东西,真该千刀万剐!就是他和什么狗屁黑仙会设下圈套,引得咱们中了埋伏,高指导员牺牲了,卢连长下落不明,队伍被打散了,就剩下我躲在城里,每天想着要报仇。&rdo;
冯保听他骂起程云彪和黑仙会感觉很尴尬,可为了继续刺探只能跟着他一起骂,骂过一阵子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只得悄悄撕扯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让真实的痛苦转移这个话题。
耿长乐此时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接着问起了冯保以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