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在暗处摸索着石头上留下的清泉,似乎沾着之间轻轻尝了一口。玄言便拍了拍女童的面颊,示意这柔弱少女躲到一旁去,遂轻轻施礼:&ldo;见过射姑大人。&rdo;
竟然‐‐!
玄言的眼瞳微微张大,皆因远远见到那洞中的女人渐渐露出面容,一双眼睛早已经如同两个巨大的血窟窿一般空洞的流着血泪。
血腥味儿…
怪不得刚进入洞中,那种腥味儿似乎被水冲蚀了一般,原来她的血泪早已经融入这洞中的每个角落,更是滋养着被她顽强守护的那块顽石。
射姑的的面容是暗不见天日的透明苍白,嘴角却含着淡淡笑意:&ldo;真是失礼,日日啼哭,方才哭瞎了双眼。&rdo;啼哭果然已经成为这个女人的习惯,她嘴角有笑,面上却流着瘆人的血泪,此情此景可谓诡异。
玄言似老友一般坐在射姑对座,面容被中心出的一丛顽石所照亮。他虽古朴而杂草丛生,然而却又用无声的厚重感吸引着旁人。玄言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硬拙的顽石,似笑非笑:&ldo;先人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美玉的诞生常带着赌博的风险。&rdo;指间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顽石,却即刻将双手抽进袖中。玄言面容平静:&ldo;您诱我来此,无非为了这东西,既然小臣好奇心已经满足,便不必涉足危险之物。&rdo;
射姑却冷笑一声,那锐利的煞气颇有当年厄神灵的名号:&ldo;汝小子可知此为何物?&rdo;她的指尖带着冻伤的红色,抚摸顽石的力量却十分轻柔:&ldo;一旦人有了记忆…便什么都忘不了了。当年…&rdo;
西凫山曾经供奉着伏羲氏的神庙,自伏羲氏与女娲氏的碾轮造人之后,西凫山渐渐成为人间世界中的一片仙人之山,莫敢不从、莫敢而朝、莫敢侵入。
射姑身着涂着茜草汁的戎装,于山谷间的悠然神秘格格不入。面容上的猛虎黥纹格外丑陋,她毫不在意的伸出手摸了摸面颊上的细雾珠儿。面前的男人看的有些面容不清,模糊在雾中的身影格外的清淡。射姑恭敬的半跪在石上,沉肃的煞气由周身发出:&ldo;吾神!您有何命令!&rdo;
男人的背影在雾中露出淡淡的朱色,声音亦缥缈而沉静:&ldo;射姑是猛虎,猛火属火,火则烧进世间邪恶。然…&rdo;
射姑的耳朵动动,心间似紧绷了些,听得却格外认真。
他似淡淡笑了:&ldo;然烈火纵有烧进世间邪恶的力量,却始终无法藏迹神形,终有一日会将自己同样投入烈火之中而焚烧自己。&rdo;
射姑的心轻轻颤动着:&ldo;伏羲大人,吾神!您曾说过,射姑是天下至尊煞神,只要有吾之身在,将会驱逐世间邪恶!您…您如今怎么?&rdo;
男人静默半响,竹匣已经落于射姑的面前:&ldo;向着更南而去,它的命运将由你守护,待吾之召唤,则为汝出山之日。&rdo;
邈邈千万年,人间煞神跣足而跑,如同上古夸父一般日日夜夜追逐着太阳与月亮,在无数个夜晚将对主人的思念藏在心间。在第九十九个夜晚,她落于隐秘的幽暗角落,打开了手中的竹匣,那匣中的灵物从此便落于淮夷最为隐秘的角落之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的等待先是让一个心中冲满战争烈火的神灵模糊了自己的力量,那隐秘的小巧宝物如同罪恶的来源,令她的恨意渐渐的增长。从第九百个日夜开始,她恨不得销毁这所谓的守护之物,却又无能为力,看着那尘土风云渐渐将它卷成一块质朴的石。当她看不到仇恨的来源,却又渐渐遗忘了什么,漫长的等待模糊了她的肉体与力量,曾经沉重的麦色肌肤渐渐被水汽与藤蔓的湿气所侵蚀的透明消瘦。记忆开始模糊之后,便只记得那最后的等待,却忘记了欲等着谁,而只能用眼泪却释放心中最后残留的一丝悲伤记忆。
&ldo;许是在无聊之时,这里的生灵竟然不知何时多了起来,渐渐有许多居心叵测之人欲探寻此处。&rdo;
玄言颔首:&ldo;所以您设下了伏羲之神曾经留下的斗兽棋,让这些人葬身于此?&rdo;
射姑竟带着些回光返照的豪放笑意,那空洞的充满血腥的双眼令人感到恶寒:&ldo;吾怎能参透主人智慧的万分之一,这些东西不过是被众神丢弃的一些儿玩意儿罢了。人间的人类越来越多,总会有一些人有了不该有的欲望。&rdo;
玄言叹息一声:&ldo;这块石头,是不详之源。&rdo;这洞如同幽穴处一处被附上苍台碧色的神秘神宫,然而周遭尸骨累累,却丝毫没有一滴血,而洞中那些稀薄的血液,竟如同九曲回肠的千万条细密河流一般缓缓的流入中心的顽石之中!
射姑低低笑出声来,那双看不到眼珠,腐烂的肉眼竟像是含着些精光:&ldo;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无能之人总会死于过分的欲望。但是…你不同,也许,你是‐‐&rdo;
她随即哈哈大笑,竟有些荒唐意味:&ldo;年轻人,天欲予之,必先取之!汝欲探寻主人踪迹,必定要能够将这不祥之物破解而开!&rdo;那双流着泪的双眼中岂止是煞气,简直是丝毫不掩饰的恶意:&ldo;石中之物究竟是何,是噩是吉,全靠豪赌!这该你自己去寻求‐‐&rdo;
玄言眉头一皱,将欲抽身扔出,却发现洞口却已经如同盘石走丸,竟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只呆然而立的女童发出毛躁刺耳而突兀的鬼叫声,叫的人心中如同被鬼爪抓住一般。
玄言沉蓝色的眼在暗处慢慢摸索,随即倾身将女童抱在怀中:&ldo;您这般煞王师竟然使诈。&rdo;
射姑的声音却很是沉静:&ldo;如今你的选择便只有一个,那便是破了这石中之物,否则你将和洞外的枯骨一般成为他的食物!&rdo;
滴水声越来越清晰,玄言的怀中尚且抱着一个呜咽的小女孩儿,他倒是不似着急模样,靠在一旁的石壁旁用舌尖儿勾了勾泉水:&ldo;血味儿。&rdo;
他是不疾不徐的模样,自然是不甚在意,射姑却先开口:&ldo;若你以为能够一直耗着,可便是痴妄念,这石渴望鲜血,它会寻着最新鲜的猎物追踪。&rdo;
&ldo;阿父…怕…血…&rdo;
玄言拍了拍怀中的孩子轻笑:&ldo;您的下半身已经被它吸干了罢。&rdo;女子那盘桓的下半身竟已经成了枯骨一般,甚至无法再动弹半分,她却浑不在意:&ldo;很快你的身体亦会如此。我是神,方能够保持半身再生,然而你却不同。&rdo;
那仿佛永不会开口言语的顽石似乎真如同射姑之言一般,令人汗毛倒竖的蛛网细密的蔓延着,玄言长长的&ldo;嗯&rdo;了一声,指尖轻轻的抬起:&ldo;是时候了。&rdo;
&ldo;诡哉!&rdo;射姑高呼一声,那被神力封存的洞口竟然被完全击碎!
玄金色的大剑破空而来,射姑那一片黑暗的世界似乎被某种金色的力量所占据:&ldo;什么、这种力量,弑神之力!&rdo;
玄言却淡淡一笑:&ldo;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可笑的诅咒吧!&rdo;冲破顽石的力量,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阻挡,那顽石之中的残存的神力渐次凝聚,天地之间的所有颜色似皆被夺走一搬,向着中心的旋涡之处是带着瘟部蔓延的死亡之毒,将玄言明黄色的裳衣割得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