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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狄公与阁卿们点头为礼。张柬之指了指善金局方向，狄公转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烈焰万丈，烧红了半边天。他看了看身旁的元芳、曾泰，二人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狄公的目光望向内侍省监路正道：&ldo;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善金局怎会无故起火？&rdo;

路正颤声道：&ldo;国老，卑职也不知呀。昨日善金局监正、将作大监沙尔汗移文省中，说今夜将开工赶制盂兰盆节的金银法器，卑职循例批复。可谁成想，丑末之时忽然来报，说善金局燃起了大火。&rdo;

狄公道：&ldo;本阁听沙尔汗说起，今夜有制器使用的金银要送到善金局，此事是由谁负责？&rdo;掌库官赶忙上前一步，哭丧着脸道：&ldo;是，是卑职负责。&rdo;

狄公问道：&ldo;你是府库的掌库官？&rdo;掌库官道：&ldo;正是。卑职于今晨子时三刻率南衙禁军将十箱白银、一箱黄金运抵善金坊。&rdo;

狄公点了点头：&ldo;你到善金坊的时候，那里有什么异样吗？&rdo;掌库官道：&ldo;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只是……&rdo;

狄公双眉一扬追问道：&ldo;只是什么？&rdo;掌库官道：&ldo;往常是由我们将金银运至善金局的材库中，才与沙大人交割。可今天，沙大人却执意要在范铸坊门前交割。&rdo;

狄公双目中精光一闪：&ldo;哦？&rdo;掌库官浑身一抖：&ldo;卑职劝说沙大人，此举有违定例，沙大人却说时间紧迫，赶着开工，因此……&rdo;

&ldo;好了！&rdo;身旁传来一声大喝，狄公愕然回头。正是皇帝武则天，她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掌库官厉声道：&ldo;明明是尔等无能，玩忽懈怠，贪滑躲懒，致使善金局起火焚烧！尔身为掌库，财资之责，责无旁贷，怎敢在此巧言令色，大言不惭，将责任推在将作大监沙尔汗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rdo;掌库官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武则天转向路正骂道：&ldo;路正身为内侍省卿，善金局正归尔该管，御制法器是何等大事，尔竟不到场！真真是懒惰之极，似此等庸才怎能叙用！来人！&rdo;承旨力士赶忙上前候命。武则天道，&ldo;传旨，着即免去此二人正职，交三法司严办！&rdo;路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ldo;陛下，微臣冤枉！&rdo;

武则天铁青着脸道：&ldo;你还有脸喊冤，好好的一座善金局，就因尔等玩忽职守而化作火海，你，你简直是该死！&rdo;路正吓得浑身发抖。狄公上前奏道：&ldo;陛下，此二人无罪！&rdo;

武则天猛转过头道：&ldo;你说什么？&rdo;

狄公道：&ldo;陛下，掌库官虽身系财资安全，然位在八品，官卑职小，方才他言道，他曾多方劝谏，可沙大人却执意不听。他怎敢与沙尔汗这位四品大员争执？&rdo;掌库官连连磕头。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没有说话。

狄公接着奏道：&ldo;路正大人虽为内侍省监，却无权知善金局之事。善金局事，由将作大监沙尔汗一体监理。这是陛下亲自给吏部画下的旨意，陛下应该还记得吧。&rdo;

武则天登时语塞。狄公道：&ldo;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今善金局出事，究其责，也该问将作大监沙尔汗，掌库官和路大人何罪之有啊？&rdo;张柬之也上前一步，躬身奏道：&ldo;狄公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rdo;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ldo;将作大监沙尔汗已经葬身火场了！&rdo;狄公猛吃一惊：&ldo;沙尔汗死了？&rdo;

武则天长叹一声点了点头：&ldo;如此熊熊的火势，他怎么能够逃出？刚刚救火队来报，火场中无一人生还……&rdo;狄公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望向元芳和曾泰。

武则天恨恨地看着路正和掌库官道：&ldo;可恨这二人，眼见天威降责，却将责任都推在死人身上！真真是岂有此理！你们以为朕可欺吗！&rdo;路正和掌库官捣蒜般叩头道：&ldo;臣不敢，臣不敢！&rdo;

狄公谏道：&ldo;请陛下息怒。而今善金局火事原因不明，应先查清起火原委。而后再论责行罚。仓促处置非责任官吏，恐群臣不服。&rdo;

张柬之道：&ldo;陛下，此论甚善，请察纳雅言。&rdo;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狄公，强压怒火道：&ldo;也罢。怀英，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调查，一定要追查到底，对肇事官吏严加处分，绝不可姑息养奸！&rdo;

狄公领命。武则天在内侍宫女的簇拥下，向谯楼下走去。

狄公的目光望向了仍在熊熊燃烧的善金局，若有所思地自语道：&ldo;这把火，烧得甚是蹊跷啊……&rdo;曾泰道：&ldo;恩师，您说什么？&rdo;

狄公缓缓摇了摇头，回神对李元芳道：&ldo;元芳，命救火队抓紧时间将火扑灭。&rdo;李元芳答应一声转身奔下谯楼。

狄公转向曾泰吩咐道：&ldo;曾泰，立刻调洛州刺史府下所有仵作赶到善金局火灾现场。&rdo;曾泰道：&ldo;是。学生立刻去办！&rdo;

狄公慢慢地说道：&ldo;我想，现场一定会告诉我们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rdo;

善金局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四处断壁残垣，瓦砾成堆。此时，大火已扑灭，废墟中烟雾腾腾。南衙禁军用担架将一具具烧焦的白骨抬出火场。大门前横陈着数十张验尸台，几十名仵作紧张地忙碌着。禁军们将尸身从火场中抬出放在这里等待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