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这一步,对于你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改变?”格尔西亚问。
“可我一直在寻求改变。”伊安笑着,“我想改变一下生活方式,甚至是自己的行为模式。我想学习一点新的东西。”
格尔西亚得意笑道:“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亲爱的伊安。”
伊安在格尔西亚这里,学到了普通人别处极难学到的知识和技巧。
如何搜集和传递情报,如何侦查四周的环境是否安全,如何应对各种常见的突发状况。
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对方的注意力和好感;如何通过蛛丝马迹来判断对方是否忠诚可靠;如何不留痕迹地在谈话中引导对方的思路……
格尔西亚甚至还教了伊安一点简单的骗人技巧,比如出老千,以及证件造假。
“我都把你给教坏了。莱昂回来后肯定要找我麻烦的。”老父亲感慨道。
伊安学习能力惊人,很多技能他本来就无师自通,经过名师指点,技巧很快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孤儿在察言观色上多少有些特长。”伊安对格尔西亚解释,“哪怕在西林的孤儿院里,孩子们不愁吃穿,但也依旧需要取悦嬷嬷或者神父们以获得更多的资源。一间光线更好的宿舍,一张新的光子板,一次代表学校参加竞赛的名额,或者一份含金量颇高的实习机会……”
伊安能一路得到教廷的重点培养,被保送进西林最好的神学院,除了成绩确实优异外,也因为他最为乖巧懂事,淳良温厚,又表现得对夏利大主教忠心耿耿。
格尔西亚感慨:“我曾经觉得,莱昂的经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艰辛。但是看着你,我又觉得他其实还是一个被娇惯和呵护的孩子。”
“所以你们支持他去参军?”每提起此事,伊安的心还会一阵闷痛。
格尔西亚将目光投向布莱德大帝的画像,神情一时变得十分严肃,目光深邃而悠远。
“在莱昂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是生而为战士的。”格尔西亚低声说,“他注定要成为科尔曼家族最伟大的战士。而一个战士,就应该去战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得到足够的锻炼,飞速成长。”
伊安对此费解,却又不方便深究。他如今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去干涉莱昂的父母对他的前途规划。
从秋季一直到冬日的社交季,不论是上流社会的沙龙,贵族的慈善宴会,还是中产阶级太太们的客厅,各种俱乐部慈善活动上,都时常能看到米切尔神父清癯挺拔的身影。
神父带着浓浓书卷气的笑容让人望之即生好感。他饱读诗书,谈吐风趣优雅,气质温润。虽然是神父,却一点也不木讷迂腐,又是一名非常俊雅清秀的oga,容貌气度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伊安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对神学的研究非常透彻,和学者们讨论起学术话题能侃侃而谈,毫不露怯。他同样对古典文学、艺术和音乐颇有研究,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当这位年轻的神父不再低调拘谨,放开了手脚展示自己时,他温和却明亮的光芒立刻捕获了无数人的视线。
寒冬带着大雪到访格洛瑞,冰雪封道,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正是进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从香榭宫到山腰别墅,再到上城区的豪宅里,权贵之家夜夜笙歌。元旦节来临之际,举城欢庆新年,烟火漫天。
而在遥远的前线,纷飞的战火也布满夜空,比烟火更加绚丽。每一次亮起,都是以士兵的生命在闪耀。
霍夫曼将军不负皇命,镇守住了前线,没有再后退一步,进而开始了对沦陷区的反攻。
就在帝都人们为了烟火欢呼的时刻,帝国军和克鲁维亚军正在克军占领区激烈交火。在经历了十八个小时的炮火攻击后,帝国军的军舰成功占领空域,并且开始降落。
机甲兵和陆军倾巢而出,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巷战。
黑夜遮掩住了血色,轰鸣的炮火声让生命消逝得悄无声息。
阿修罗玄黑的身影同夜色融为一体,连双刀都通体漆黑,不反射一丝光芒。他就如暗夜中的死神,势如破竹而来,一路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莱昂驾驶着阿修罗,硬生生以一己之力,从人山人海之中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敌营要塞的通道。
在他身后,士兵们越来越多。哪怕并不熟悉,他们视那一架玄黑机甲为领袖,看着他为步兵们清扫障碍,追随着他冲锋陷阵。
阿修罗凌空一跃,翻身之际,双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利落的叉。一台克鲁维亚军的机甲分裂成四块,爆炸成一团火球。
这里不是机甲游战赛的赛场,这里是真实的战场。在这里受伤,会流血,会死亡。
伊安忽而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烟火,正弹着的钢琴为此中断了好几个音。
可满大厅里喝得微醺的客人们毫无察觉,依旧勾肩搭背,欢声高歌。
万里外的战场上,莱昂也自驾驶舱望着那化作火海的敌方营地。敌军俘虏将被押往战俘集中营。
就在帝国军欢呼庆祝战胜的时候,莱昂这个在战斗中立下显赫功劳的战士却没有参加。
莱昂穿着轻甲,坐在一栋破败的民房顶上,望着脚下被战火烧得一片狼藉的大地。
“新年快乐,伊安。”他低声说,抹去额角一缕不属于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