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伊安十分随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随便聊聊。”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伊安只和他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不谈这老兵触犯的军纪,不谈他过去的经历,也不谈对宗教的看法。
交谈到十分钟的时候,老兵的神情已明显软和了下来,身上无形的刺缓缓顺倒。
到了第二十分钟,他已主动开始和伊安谈起了同自己离异的丈夫和被前夫带走的一双儿女。谈起了家乡的农场,和自己曾经的梦想。
到了咨询课结束的时候,老兵坐在沙发里,双手捂着满是泪水的面颊。
“你是神吗?”老兵问。
“不。”伊安温和道,“我只是神的仆人,上尉。但是我知道,神没有放弃你。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子民。”
短短两周飞快过去大半,莱昂的归期还没有下文,但是伊安接下来一个月的咨询课已被慕名而来的士兵们预约满了。
伊安却没有像别的神父和咨询师一样增加课时。他依旧留出充足的时间,每天都去军医部接受战地急救训练,去教堂祷告,同别的教士们一起在难民营里帮忙。
也不知道是被繁忙的工作分了心,还是如光纪所说,那一晚的发泄起到了作用。这几天里,伊安感觉自己身体明显比过去要轻松许多。无名的躁动消失了大半,偏头疼也有明显的好转。
莱昂这小子滚远点也好,伊安心想,他终于可以展开自己的抑制剂减量计划。
在这几天里,伊安只偶尔在回想起那一夜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情动。他甚至没有使用抑制剂,靠着毅力和一个凉水澡就将躁动压制了下来。
莱昂不敢联络伊安,伊安也根本没打算去联络他。
倒是莱昂根本就忍不住,每天都会偷偷摸摸和阿修罗联系,向他要保护(监视)伊安的报告。
“伊安今天有提到我吗?”莱昂每天必问这一句。
“没有呢。”阿修罗说。
“又没有?是不是他提了但是你没注意到?”
“怎么可能?我寸步不离地跟着神父的好吗?他忙着工作,根本就没有想起你!”
莱昂一身迷彩服,灰头土脸地蹲在前线郊野里:“那他身体还好吗?有没有……”
“你是想问他有没有自己做大保健,你这个变态的小子!”阿修罗无情嘲道,“拜托,莱昂,我是一个绅士,我怎么可能去监视神父的卧室生活!”
“我是想问他有没有被别的alpha骚扰。”莱昂面无表情。
“有你一个还不够他烦的吗?”阿修罗道,“不过你再不回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也想回来啊!”莱昂怒道,“任务没有完成我怎么可能擅离职守?”
“那你操心这些也没用呀。”阿修罗翻了个白眼,主动挂断了通讯。
莱昂作为一名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自己的机甲分机挂断通讯的驾驶员,在原地暴走了五分钟。
伊安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卡梅伦医生高兴地说:“看来你听取了我的意见了,神父。你这次的数据比上一次好看多了。希望你能坚持,不论是服药,还是……锻炼身体。”
伊安脸皮上的热度,在返回军医部的咨询区时,才终于消退。
“米切尔神父。”一位身材纤瘦的神父将伊安唤住,神情倨傲,“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柯林斯神父。”伊安朝对方欠身,“当然可以。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事实上,你有。”
柯林斯神父个头比伊安略矮,年纪也比他大十来岁,是一个褐发碧眸,面容俊秀的oga。他在军医部里的资历不浅,在当地教廷分会里的职位也较高,在士兵们之中也非常有人气——当然这都是在伊安进入军医部之前的事了。
“我有一个来咨询的客人,帕特上校。我发现他取消了和我的预约,转而预约了你的课。”柯林斯语气强硬,“我希望你能取消他的预约,并劝他回到我这里。”
伊安困惑:“我还没有和这位上校访谈过。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我不能接待他吗?”
“他是我的常客。”柯林斯明显一副耐着性子解释给伊安听的脸色,“我给他做咨询快一年了,我对他很了解,他在我这里的进步也非常大。但是他最近大概是听说了有关你的一些……‘奇妙’的传闻,突然转而选择了你。我理解他急于求成的心态,但是这样换咨询师,哪怕我们不是专业心理医生,只是神父。对他的治疗都没有好处。”
“我恐怕不能认同你,柯林斯神父。”伊安听完,温和而又坚决地拒绝了对方,“咨询客人一向是有权力随时换咨询师的。哪怕在教堂里,信徒们也可以随意选择神父做告解。我们都是神的仆人,神父,世人不过是通过我们和神沟通罢了。你也好,我也罢,或者其他神父,都没有任何区别。”
柯林斯神父的脸阴沉如欲雨的天。
“你的狂妄和野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米切尔神父!”他冷着声,并且提高了音量,“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招数收服了那些士兵的心。但是我没法不质疑你的手段存在问题。那些可怜的士兵们为了尽快摆脱内心的痛苦,饥不择食,中了你的圈套,误信了你会是他们的救赎天使……”
“请你注意你的用词,神父!”伊安也冷下了脸,面色肃杀,喝道,“我所做的所有的事都经得起圣光的照耀。咨询课也都有录像,可以调阅检查。如果你怀疑我使用了什么非法手进行咨询,那么就带着证据去举报我。圣光经里说过,‘因私心而起的猜忌,是已入口的毒药。’。请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