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殡仪店的人回城,又运来了一套棺材寿衣寿被,把邵小公子成殓入棺。僧人指了个方向,两架马车跟着他到了个山坡前,虽然下着雪,可才入冬,土地还没冻上,众人一起动手,挖坑埋棺,把江晨生和邵小公子安葬了。
因邵小公子是罪犯,大家都不敢立碑,侯老丈怕江晨生和邵小公子在那边受苦,就买了许多纸钱,让大家一起动手在坟前烧了。
雪下得大了,纸钱的灰屑盘旋飞舞,有人嘀咕这是不是鬼来收钱了。
秦惟的确就在附近来回打转,他对身后之事不讲究,能把邵子茗和江晨生埋在一起他就很满意了。他焦急的是他怎么找不到邵子茗!这跟前几世不一样了!也许他去了自己住的地方?秦惟秒至江晨生的院子,发现罗妈在屋里做针线,秦惟说了句:&ldo;罗妈,谢谢!&rdo;罗妈一下扎了手。
也许邵子茗去了程氏族学?秦惟又去了族学,发现族学大门外有告示,说族学关门了。几个学生正在送别程夫子,秦惟匆忙地说:&ldo;多谢夫子!&rdo;
程夫子看向飘雪的天空,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人叹息道:&ldo;我教书这么多年,遇到的最用功的学生,就是江晨生,可惜啊……&rdo;
秦惟不觉得江晨生可惜,他只觉得邵子茗可惜!也许邵子茗去了酒楼?河边?……
酒楼外,行人稀少,里面也没人,伙计们袖着手聊天。秦惟与邵子茗曾经吃饭的雅间里空空荡荡的,秦惟用意识呼唤:子茗!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吃过饭吗?
空寂无声。
秦惟到他们曾经驻足的石条上,冬雪融入黑色的河中,可是没有邵子茗。……
秦惟一处处寻找,都没有见到邵子茗的灵体。
侯老丈等人往城里走时,天已经黑了。僧人与侯老丈和常把式告别,侯老丈和常把式与僧人萍水相逢,见对方是个游僧,只以为过去认识江公子,现在江公子走了,僧人离开也是自然的,两边分手,侯老丈与常把式当夜还是住在了锦华城,次日,常把式赶车带着侯老丈回了宁城。
僧人却在暮色中冒雪行走,一直走到了锦华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找了个避风挡雪的石崖下坐了,长出了口气,闭眼入定。
秦惟这一日到处飘荡,可中间一次次回到小森旁边,现在终于看到小森的灵体从身体中站了起来。秦惟等不及地问:他在哪里?!
小森眼睛翻了一下:你一直在问,以为我听不见吗?
秦惟知道小森听得见,不然怎么会找到了邵子茗的尸体?怎么知道自己想合葬?忙说:小森!谢谢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可是现在我还得求你帮忙!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秦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见到邵子茗!
小森的灵体闭上了眼睛,秦惟焦急地等待着,不知多久,小森睁开眼,说了句:在那里……
刹那间,像是一阵风过,秦惟就被小森带到了一处深渊边缘。黑色的深渊里浮动着不可名状的形影,秦惟不自觉地颤栗。他自己的灵体是通明的,小森的灵体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秦惟四周。
遥遥的彼岸,许多影子在远去。小森指了一下:那边……
顺着小森的手指,一道微光缓缓伸展,秦惟追望过去,从一片模糊中辨别出了一个淡灰色的背影……
秦惟大喊:邵子茗!邵子茗!‐‐你怎么离开了?!你要去哪里?!
那个背影止住,慢慢地转身,秦惟惊得意识空白,忘了言语:那张脸狰狞可怕,布满伤疤,眼睛是两个漆黑的洞,嘴边獠牙显露,头上有黑色的角……
秦惟问小森:那是他吗?!你知道我在看谁,是他吗?!
小森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