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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可是……可是那是他的小太阳、小耗子、小仙女，对他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啊。

昏黄的窗前，谢豫低头，用力扶住了额头。

&ldo;小豫。&rdo;窗台后的谢母看着儿子，她从没见过孩子这般模样，这些年，哪怕吃再多苦，他也从不皱眉。

她叹气，终于问了出声，&ldo;翅膀是高校，阳光……是那个小顾姑娘吗？&rdo;

谢豫没有隐瞒母亲，轻压了压下巴。

&ldo;舍不得？&rdo;

谢豫没有答话，最终，抬起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ldo;这里……难受。&rdo;

对一个内敛寡言的人来说，这样的表示，已经是情感表达的最剧化。

谢母眼里浮起心疼。

谢母没再追问，母子两静静呆了会，她将目光移向看向窗外，屋外乌沉沉的夜，她面上渐渐浮起恍惚，像是想起遥远的过去。

她忽然说起了一个无关的话题，&ldo;小豫，你知道吗？你爸年轻的时候特别好看，他是退伍军人，个子高高瘦瘦，人精神又漂亮，你模样就像你爸爸……那时候五六百人的厂，不知道多少姑娘喜欢他，只有我最差，身体有毛病，长得也就那样，还是在食堂做洗菜帮工，大家都瞧不起我。可你爸爸偏就选了我，就因为有一次厂里来了贼，他奋不顾身抓贼，贼拿凳子打他，我替他挡了一下，受了伤……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看上了我，还是报我的恩……跟他结婚后，我一直很自卑，怕别人说他有个残疾媳妇，走路都离他远远的，但你爸从不这样，到哪他都牵着我，跟人家大大方方介绍我……结婚十二年，他一直对我很好，别家男人的心都是粗的，他却记得给我扯好看的布做衣服，给我买洋气的头绳，怀你的时候我嘴馋，想吃水果糖，可供销社卖完了，他就偷偷背着我，骑车一天一夜，去隔壁市买，大冬天的，回来时车子都要骑坏了，整个人手都冻裂，可兜里的一斤糖，一颗都没少，不止糖，家里但凡有肉有鱼，也都是让给我……那些年，我觉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rdo;

&ldo;可惜，后来国家改革，厂子倒闭，我们都下岗了，家里条件越来越不好，加上你渐渐长大，开销也多了，我又是个半残废的身子，帮不了他什么，为了让我们娘俩过得好一点，他拼命想办法做工赚钱，白天在商场做保安，夜里在仓库做仓管，没日没夜，原本就有肝病，两份工作夹击做，劳累下病情恶化，活活累走的……&rdo;

谢母眼圈红了，&ldo;他走的时候，我的心疼得啊，像被人拿刀绞……那一晚上，我守在医院太平间，看着他冰冷冷的躺在那，我想在医院找个药瓶，摔裂把手腕割了跟他一起去……可一看你还那么小，我捂着哭声，又把药瓶丢了……&rdo;

&ldo;这么多年，别人说我苦，我也知道自己苦，可我的苦不是生活，而是他，他去了这十几年，没有一天我不想他……可再想也没办法，要再见，只能等百年以后……&rdo;

谢豫静静听着，久久不语。

谢母擦去了泪，&ldo;妈妈说这么多，不是要影响你做决定，妈这辈子已经够不快乐了，妈只是希望你快乐，这十几年，你已经背负了太多。&rdo;

&ldo;在妈妈的眼里，选择名校或者阳光都不重要，我只要我的儿子快乐。你说名校是你的翅膀，如果他会让你快乐，你尽管去，但如果这对翅膀让你为难，咱就换个法子，你还有很多备选，之前你就被复旦提前录取，国外有好大学，咱国内也有。&rdo;

&ldo;至于你的阳光，如果你觉得翅膀更重要，能舍得，就舍，但如果她是你的快乐，那你就得慎重考虑。&rdo;

&ldo;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这一生痛苦太长，而快乐太稀罕。就像我，你爸爸是我的快乐，他走了之后，我的快乐就没有了。即便知道我的儿子以后会是很出息的人，会给我很好的晚年，会有很多钱，会买大房子大汽车，甚至会跟我请保姆，让我安享天年……可在妈妈心中，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还是很多年前，跟你爸爸一起挤在小小的单位宿舍，再多的山珍海味，也不及当年那一斤水果糖，这辈子哪怕我能活个八九十岁，我最想要的，还是跟你爸爸的那短短十年。&rdo;

&ldo;小豫，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物很重要，但某些东西，一定是不能被替代的，做选择，就只用问自己一句，以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你真正想要什么样的生活。&rdo;

……

这一夜，阁楼的灯彻夜未熄。

翌日一早，谢豫就去了学校，第一时间不是到教室，而是去班主任办公室。

老太太听闻他的来意，惊得从座椅上弹起来，&ldo;你说什么，你不去斯坦福了？这怎么可以！你这孩子想什么呢！&rdo;

谢豫的反应很平静，&ldo;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老师。&rdo;

老太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她道：&ldo;本来都跟那边大学的考官约好了今天视频面试的，你要不去，自己去跟他们解释吧！&rdo;

顿了顿，又丢下一句，&ldo;当然，我希望他们能打消你的这个想法。&rdo;

※

电脑视频里，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是斯坦福这次招生负责面试国外学生的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