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北专心地走着路,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已隐隐约约地要从东边升起来,他想着今天上午语文课上老师要抽着背诵两首古诗词,他怕自己记不住,所以又在心里默念了起来。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他不光是喜欢这首词,也很喜欢这位豪放不羁,力主抗金一身浩然正气的词人,所以背起来并没有多费力,不过他刚默背完这一首诗就感觉后背的肩膀上被谁拍了一下,其实村子上和他同路的同学并不多,况且大部分都是骑自行车的,他正疑惑着是谁的时候,阮诺忽然一脸兴奋地蹦到他跟前惊叹道,&ldo;嗬,江寄北,果然没被我猜错,果然是你啊!&rdo;
阮诺只有在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lso;寄北哥哥,寄北哥哥&rso;的叫他,叫得那叫一个真甜啊,不过平时她还是更愿意连名带姓的叫他,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前面的这个男孩子是不是江寄北,不过等她走近了一点看,发现他偌大的书包上映了一个酷酷帅帅的夜礼服假面,这才确定是他无疑。
江寄北也是被她拍得一脸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她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拿着一瓶酸酸乳在那狂吸,这才好奇地问道,&ldo;怎么有自行车也不骑?&rdo;
阮诺本来还挺开心的,一说起这个自行车,忽然就有点泄了气地说道,&ldo;嗳,别提了,链条又掉了。&rdo;
前几次链条掉了,有二狗子哥哥帮她修好,况且她跟着后面也学了点经验,可是今天早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鬼,链条塞半天也塞不回去,她想着反正今天早上她走得还挺早,况且也骑了快一半的路程了,索性就推到学校附近的修车行找修车师傅修一下吧,她也没想到会在半途遇见江寄北,就算不能骑车去学校了,至少走路去学校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了。
阮诺可没想过江寄北会帮自己,不过他还是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句,&ldo;我来帮你看一下吧!&rdo;
虽然语气很淡,但阮诺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所想表达出的那份友好和善意。
阮诺顿时像困在沙漠里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汪清泉一般,赶紧将自行车车把递到了寄北的手里说道,&ldo;那谢谢你啊!&rdo;
江寄北没有吭声,而是将自行车站脚稳稳妥妥地打好,然后蹲下身子探着头查看具体情况,应该是链条很久都没上油了,所以跟卡槽之间的润滑配合度不好,他先帮阮诺将链条完完整整地塞回了卡槽里,但因为这样很容易还会脱落,所以他建议阮诺暂时不要骑,他二叔在离学校不远的街上有个骑车修理厂,他去问他二叔要点机油给链条上上油就好了。
阮诺狂点头道,&ldo;还是专业人士懂得多,我们这些业务的就晓得把链条塞上去就好了,谁知道根本保不了多久。&rdo;
江寄北很少收到别人的夸赞,所以他听得阮诺这样的话语脸上竟微微有点红了起来,他不转被别人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变化,所以微微偏过头去,帮阮诺推自行车的时候始终跟她之间隔了一点点的距离。
阮诺看他始终不吭声,想起昨晚他的手背被蛇咬的那件事,忽然关切地问道,&ldo;今天你的伤口好点了吗?&rdo;
他点点头道,&ldo;嗯,好点了……&rdo;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有点不近情意,他补充了一句道,&ldo;谢谢你的云南白药,只是抹了一点,伤口便不疼了。&rdo;
他说着就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瓶云南白药递还给阮诺,不过阮诺没有去接,而是笑着说道,&ldo;我爸对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了……&rdo;怕自己的理由说服不了他接受这瓶云南白药,她忽然甜甜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继续补充道,&ldo;嗯……就当是你见义勇为的一个奖品吧!&rdo;
如果当时不是他替她赶走了那条蛇,那么昨天晚上被蛇咬的那个人就是她了,父亲曾不止一次地教育过她,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要学农夫与蛇里的那条不识好歹的蛇,她一直牢记里心里,不曾忘记过。
不过江寄北似乎不为所动,他的人生里没有谁会大篇大篇地跟他讲道理,母亲永远是疲惫的,父亲永远是烂醉如泥的,即使脱离了那样的家庭,继父依旧是个自私的,但他知道他做很多事都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不能昧了良知的本能,所以他并不想无功而受禄,但阮诺不来接这瓶药,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伸也不是,退也不是,所以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ldo;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rdo;
阮诺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lso;噗嗤&rso;一下笑着说道,&ldo;你帮我打走蛇,我给你一瓶云南白药,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呀,所以啊,你接受了我给你的这瓶白药,咱俩才能算互不相欠。&rdo;
在言语上他终究是说不过她的,此时太阳已完全升了起来,她的脸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微风拂过,轻轻吹起她脸畔的几缕长发丝,他看着这样可爱的她,心里竟觉微微有点痒,连惯来沉默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点。
而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却比平时整整多了三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小虫子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