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父亲自责时,她都很想抱一抱这个男人,却又真心实意地恨他的不争气,为什么他要那么轻易就能原谅一个人的背叛,为什么连自己的老婆都能拱手相让给别人,到头来却说都是自己的罪责。
妹妹方筝问过她,姐,咱妈还会回来了?
当时她正在给家里的瘟鸡打药水,瘟鸡也许是因为被针扎着疼,在她怀里不停地哀嚎着扑腾着,鸡爪挠破了她的手,但方柔眼里平静地却没有丝毫波澜,&ldo;她死了。&rdo;
她死了,本来是该悲伤的三个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多了一种解脱的意味,妹妹方筝吓了一跳,在她眼里,姐姐就像是一个严肃而极度负责人的大家长,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她也很听姐姐的话,然而待她回转过身子再次看向姐姐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眼里有些许的泪光在闪烁。
也是想念母亲的吧,哪有孩子不想念娘的,但像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方柔不管是在方筝眼里,还是阮诺眼里都冷静克制的出奇,然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个无眠的深夜里,在深绿色的蚊帐里,她咬着手背哭到泪干的心酸和无奈,她很想把母亲带回来,哪怕是她辍学出去打工养活这个家庭,她不想让弟弟妹妹生活在一个懦弱无能不健全的家庭里,然而她也是懦弱自私的,她不想放弃这个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唯一捷径,她需要时间,需要长大。
既然关于杜谦表哥这件事,方柔自己都是摇头否定的,阮诺也决定不再瞎掺合,而且以二狗子那重色轻友的性子,要是知道阮诺在给他心目中最完美无缺的女神牵红线搭鹊桥,他恐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阮诺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八婆下去为好,不过阮诺没去找杜谦表哥,倒是没过两天,杜谦表哥竟然亲自过来找她了。
表哥来找她的时候,阮诺正在跟同桌童瑶在编手绳,那时候,阮诺她们学校很流行编这种红色的手绳系在自己的手腕上或是脚脖子上,三根红色的缎子线,一根固定在中间,另外两根像编辫子似的上下飞舞中,虽然阮诺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像根粗线条,但对于针线活这一方面倒是挺心灵手巧,不一会儿,一个成型的手链就被她编好了,单单是红色的手链挂在手腕上倒显得单薄的很,所以阮诺在编的过程中又加了几颗小珍珠和小铃铛,编好的时候,童瑶兴奋地手舞足蹈道,&ldo;诺诺,你真棒!&rdo;
若是说阮诺上小学以来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是什么,那阮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遇到了童瑶这样好的同桌,不管班上的人在杜婷婷的妖言惑众下对她怎样的不待见或是各种误解,童瑶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支持她,理解她,或许这就是好朋友的含义,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背后,给予你最无声的支持和理解。
没有人会知道,当所有人拿你当怪胎来看待的时候,有一个人会紧紧握住你的手,并告诉你你才是最棒的,这样的鼓励是有多重要,甚至很多社会上抑郁症患者要的也不过是那份感同身受和理解。
阮诺将编好的手链系到童瑶手腕上的时候,有坐在后面的同学用书本轻轻地捣了捣她,阮诺正好奇之际,有男同学对着她用手指往窗外指了指,乍一看到杜谦表哥的时候,阮诺还有点不相信,毕竟表哥是学业那样繁忙的人,他几乎就没有来阮诺的班级来找过她,只有在去年暑假过完来班级报名的时候,表哥给她当了一次免费的人力车夫。
看到表哥的时候,阮诺当然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这种高兴表现在脸上的时候就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看到表哥朝她挥了挥手,便也不自觉地朝表哥挥了挥手,就像小时候父母把她送到表哥家来玩,舅舅舅妈都教课去了,表哥一个人带她玩,怕她烫着或是怕她跌着,在厨房煮方便面的表哥会不停地喊她名字,而不管表哥喊她多少声,她都会嘣脆地回一声&ldo;嗳&rdo;,虽然只是呀呀学语的年纪,但那时的阮诺已然懂得人世界最珍贵的感情,便是亲人之间的这份关心和爱护,她向来懂事,所以在杜谦的眼里,他也是格外地珍惜这样一个小表妹。
因为从教室出来的时候需要经过表妹杜婷婷的座位,虽然阮诺并不想跟她把局面闹僵,但杜婷婷似乎就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有旁边的女生不时地惊呼道,&ldo;喂,婷婷,那是你堂哥吧,长得可真帅!&rdo;
杜婷婷当时正大腿翘着二腿地涂着指甲油,红红的指甲油涂在她黑不溜秋的手指上,像个极为滑稽的小丑,阮诺懒得多看她一眼,却听到她轻蔑地&ldo;哧&rdo;地一声在耳畔清晰地回响,&ldo;帅有个屁用,还不是一个抱着药罐子跑的病秧子……&rdo;
表哥确实样样都好地没话说,然而就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表哥的脸色确实始终没有他这个年纪的红润和肆意的活力,表哥患有心脏病这回事在杜家所有人眼里都是讳莫如深的,就算是阮诺那着三不着调的二舅妈都不敢在外面乱嚷嚷,就是怕给内敛而文静的杜谦带来伤害,然而杜家人小心翼翼呵护的这一切,竟然被杜婷婷这个蠢货一口就说出来了。
按照平常的情况,阮诺对杜婷婷的相处原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杜婷婷偶尔多侵犯她一点,阮诺都可以忍,但是在杜谦表哥这方面,她比谁都更要小心眼,更爱斤斤计较,因为是她崇拜并且爱着的人,她容不得任何人的侵犯,所以在杜婷婷转而还要说更难听的风凉话的时候,阮诺忽然装作毫不经意地蹭倒了杜婷婷面前的那瓶指甲油,只听&ot;轰咚&ot;一声,红如鲜血般的指甲油瞬间就泼洒到了杜婷婷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