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啊,”小乔把玩着酒杯,“不然为什么老撺掇你俩一块儿?撺掇也没撺掇成,这已经列入我人生中的滑铁卢事件表了!”
方重行低下头,没有说话。
“其实大学以来我也很少见他,”小乔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忙,忙着赚钱,见他一面简直比登天难,微信经常说着说着人就没影儿。有回我期末出去拍东西,我们俩在地铁站碰面,一句话没说完他匆匆走了。”
北京真大啊,他也是真不幸运,没有在地铁站碰见过他。
小乔悠悠叹了口气:“你说,成长,是不是意味着分离啊,大家都在渐行渐远。”
钟悯早就讲过,分离或早或晚,总有一天会到来。看,他果然是恶灵,无时无刻不存在。
方重行笑了笑,点头附和。
“阿行,你真不跟他当面说一声吗?”
长大了,外号也被遗失在时间长河。
“我没有那个勇气,”方重行将残存酒液饮尽,准备起身了,“这样挺好。你对他保密,我走了。”
小乔抱他一下:“走吧走吧,回来记得找我。”
确定方重行去意已决,梁青玉便计划着把国内房产卖掉。轮到寻芳苑,他征求小儿子的意见。方重行想了再想,说留着吧。
悯悯带不走,长途飞行可能会令它失去性命。送回寻芳苑,让平姨代为照顾,照顾房子,也照顾猫。
启程那天周洲来送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磨叽好长时间才松手。
起飞的轰鸣与气压差令人失聪,方重行借此机会,默默与陪他长大的江城作别。
两年制硕士课业压力大,他一面应对学业,一面应对早该面临却被一拖再拖的人情世故,游走于很多人中间,随父母一道出入某些场合,适应缺席二十多年的、早该如此的生活。
融入留学生群体不是难事,精通做饭这件寻常事却不很容易。他模仿钟悯的样子用小勺尝盐味,甚至学会了煮红菜汤。交了一群形形色色的朋友,不同肤色不同国籍,他们用带着不同口音的英语与他交流。
他不再用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来束缚自己,另类地倒逼自己接触新事物,除了接近海,遇见拿不准的事,还是会求助于魔方吊坠。
噢,魔方吊坠。那一整面魔方墙带不走,留在原地用玻璃柜罩起来,只有这个精致的挂件陪他日复一日,早就掉了颜色,舍不得丢弃。
嘴巴总感觉特别闲,那个带着海风气息的吻令他感官失灵,于是方重行在头痛论文时学会了抽烟。为了不让自己有空时间,他又考下ppl,母亲立即奖励他一架小型直升机讨他欢心。
但他再难欢心。方重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填补内心的一块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