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佑不答,他又问:好吃吗?
宋祺佑懵得不行,串错频以为他问晚饭,直接肯定。时钟伸出舌头,像蛇吐出信子,舔他嘴角,说,你也好吃。
这四个字大概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宋祺佑彻底丧失应激能力思考能力对话能力等一切能力,压在时钟身上像死掉的骆驼。
时钟太喜欢宋祺佑这副呆傻的模样了。在国际大会上气宇轩昂如何,心怀科学征途是星辰大海又如何,在自己裙下还不是俯首称臣,在自己身上还不是梦死醉生。
时钟越想越高兴,抬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后,这动作就显得温情。宋祺佑一点儿反应没有,时钟不介意,又亲亲他的额头,推开他,坐起来整理仪容。
&ldo;没吃完的菜我都用保鲜袋装好放冰箱了。没用完的食材也放冰箱了。其他带来的东西,就放你这儿吧。&rdo;
宋祺佑没吭声。
时钟轻轻叹口气,咬他耳垂:&ldo;就接了个吻,不会怀孕的。&rdo;
宋祺佑还是不说话。
时钟瞪着美丽的眼睛:&ldo;宋老师不会想告我性骚扰吧。宋老师自己也承认了&lso;好吃&rso;的。&rdo;
&ldo;老师&rdo;这个称呼让宋祺佑回了点神,他虚弱地解释:&ldo;我当时……没能思考……&rdo;
&ldo;不听不听宋老师念经。&rdo;时钟夸张地捂住耳朵站起来,&ldo;我先走了,宋老师慢慢回味吧。&rdo;
回味什么?错误需要回味吗?
宋祺佑被巨大的自责攫住,觉得这是自己意志力薄弱导致的错误。两人现在的身份还是朋友,自己怎么能不推开时钟呢?
宋祺佑失眠了,因为一闭眼就是那些温度湿度汗液唾液,他不敢再睡。漆黑中望着天花板,他思考清楚自己得给时钟道歉,却丝毫不去想为什么自己作为强吻的承受方,在并不恼人甚至是甜蜜的亲吻之后,觉得是自己的错。
时钟的邀请先于他的道歉来到,电话里,时钟笑着说准备买房子,宋老师帮忙做个参谋吧。
时钟自然地沿用了&ldo;宋老师&rdo;这个称呼,他觉得这称呼挺甜,尤其他俩并没有师生关系。
车换回了沃尔沃,时钟换回了低帮板鞋配牛仔布裙的休闲装扮,宋祺佑坐在副驾驶沉默地想着道歉的计划。
时钟没细想这沉默。再次拐走宋祺佑的吻,他像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小孩,快乐又心虚,还佯装随意地问道:&ldo;宋老师明天有事吗?&rdo;
&ldo;明天要去实验室。有个数据明天上午出来,下午没事。&rdo;
&ldo;又快出做出什么成果了吗?&rdo;
&ldo;没,还早。&rdo;
&ldo;这语气真不着急。&rdo;
宋祺佑正色:&ldo;本来也不能着急。&rdo;
科研圈是有怪象的,不少人做事急功近利,为了尽快得到&ldo;某某问题解决者&rdo;的称号浮于问题表面,不肯多花时间多费心思;或是做出点成绩就不可一世,四处宣扬,自此止步不前‐‐好像做科研只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推动科学发展。
但又没法指摘他们,谁不想得名获利?大环境下,科研工作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一般的科研工作者收入平平,要求他们经年累月地研究艰深问题,未免太苛刻了。
或许这些都还是小事,更意难平的,是付出的所有努力都石沉大海的可能性:问题太难,难到完全没法解决,或是其他团队的成功残酷地标注你的失败。比如在数年研究出现曙光之际,某某团队恰攻破同一问题、获得举世赞誉,这种打击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
所以比起费心研究不一定得到回报的问题,为什么不做那些能快速获得成果的去挣得一些实质利益?
宋祺佑的答案是反问:&ldo;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不是还有可能得到回报吗?费了很多心血的事做成且产生些许影响力时,不是很令人激动吗?&rdo;
时钟挑衅地问:&ldo;全世界那么多科研团队,你怎么就知道你能先做出来?&rdo;
&ldo;我不知道呀。&rdo;宋祺佑笑,&ldo;但整体来看,多我一个做这事,这个问题被解决的速率就能快那么一点。我当然希望是我成为那个&lso;第一人&rso;,但如果不是我,也就那样吧。问题被解决了,科学又迈进一步,挺好的。&rdo;
红灯处,时钟歪着头看这科学痴人笑:&ldo;宋老师心里挤满了科学,再塞不进一个我了。&rdo;
时钟是丘比特之箭成精吗,人生价值探讨得好好的,突然就谈起情说起爱。宋祺佑尴尬地咳两声:&ldo;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大,我就是个很普通的科研工作者。&rdo;
&ldo;普通的科研工作者周末都去做实验的吗?周末的办公室实验室应该都很空吧?&ldo;
&ldo;呃,毕竟大多数老师都成了家,周末陪陪家人,在家里办公也一样。我没有这些事,习惯了来学校。&rdo;
绿灯亮,时钟踩油门:&ldo;是呀。宋老师之前没事,可现在有事了。宋老师要谈恋爱,这也是家事吧?&rdo;
这大概不是丘比特之箭成精,这得是爱神下凡。
!
忘了向爱神道歉!
宋祺佑突然意识到错过了最佳道歉时间,现在理想与爱情聊了这么久,没法再凭空说一句&ldo;对不起我错了我昨天应该把你推开&rdo;了,顿时懊恼,又惴惴地想该什么时候再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