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岁月,他已然适应。木纳地他,除了在面对仇恨之时会激动以外,其余事情他都强行压抑,包括对雪凤仪的感情。在柳云阳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为了仇恨而活着的人。不应该有感情,也背负不起别人的感情。因此他拒绝所有试图靠近与关心之人。只是他并不了解,世上有许多东西,越是压抑越是激烈,其中感情便是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就像他与雪凤仪,他虽然明知不可以,但爱是奇妙的东西,不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事情。梳理着脑中混乱的思绪,柳云阳忽略了四周的景色,不知不觉走偏了方向,最终来到了一片翠竹林里。出于修道之人地本能,柳云阳从沉思中清醒,目光一扫附近,当即轻呼一声,自语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原来眼下他所在地位置,正好是一处空地,四周数不尽的竹子一丛一丛地均匀分布,让他一时间辨别不出东西南北。收起惊异,柳云阳漫步于竹林之内,不甚英俊的脸上神色平静,仿佛又回到了以往打猎的时候,眼神中有着几分怀念的神情。步行了一会,柳云阳前行了数百丈距离。只是这竹林很是怪异,就像一座迷宫,很难找出明显的参照物,以断定自己的方位。对此,柳云阳暗自留意,在随后的观察中,连续数次毫无收获,逼得他只能动用心灵之眼,以分析整片竹林的情形。借助心灵之眼的神奇之力,柳云阳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误闯了一个奇阵,因而转来转去都出不去。为此,柳云阳稍作分析,在心灵之眼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破解之法,摆脱了竹阵,但却无意发现了一间草屋,正藏于竹林深处。远远打量了几眼,柳云阳感应到了屋内有生人的气息,不由好奇的上前,想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他即将临近之际,草屋之门突然开启,一个五旬左右,夫子打扮的男子出现在门内。四目相对,柳云阳从那人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便是朴实,这让他感到很亲切。那男子留意到他脸上的笑意,开口道:“少年郎,你从哪里来?”柳云阳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那人问道:“那你要到何处去?”柳云阳苦笑道:“何处来,去何处,对我来说都是很抽象的问题。”那人有些惊异,缓步走出草屋,来到柳云阳身前,仔细打量之后,问道:“你这人很怪,叫什么名字?”柳云阳瞟了一眼草屋,隐约感应到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当即心生警惕,回道:“我只是一个山村猎人,名叫云阳。你呢?怎么会住在这里?”那人淡然笑道:“翠竹为伴,赏风观月,人生乐事也。”柳云阳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喜欢清幽肃静?”那人道:“人生数十年转眼而至,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唯有寄情于山水,寄情于风月,才能陶冶情操,一生无憾无悔。”对于这些话,柳云阳其实不甚了解。但他大致清楚了那人的性格,知道他是一个视功名为粪土,孤傲清高之人。这样的人,与柳云阳不是一类。但柳云阳却敬重他,因为他与柳慧是同一类人。“老伯心智高远,不为凡尘所扰,令云阳好生倾佩。”抱拳施礼,柳云阳由衷的赞美。那人见云阳这般赏识自己,大有相逢恨晚之感,连忙拉住云阳之手,高兴的笑道:“难得今日有人能来到这里,又与我这般投缘,当好好庆贺一下,小饮几杯。”柳云阳见状也不推迟,一边随他朝草屋走去,一边问道:“老伯如何尊称,平日以何谋生?”那人笑道:“我姓萧,单名一个雨,字伯山。平日以卖字画为生,在此已住了三十年,你是恩爱夫妇柳云阳一愣,隐约觉得有些古怪,正想询问之际,却见萧伯山对着草屋叫道:“青索,快快准备一桌酒菜,我要与这位云阳小友共饮几杯。”屋内,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好,我这就去准备。”说话之际,一个青影缓步而出,竟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秀丽女子,容貌异常娇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这女子,柳云阳浓眉微皱,体内真元自动运转,发出一种警示。“这位是……”萧伯山笑道:“这是拙荆。”柳云阳心头暗自留意,嘴上却道:“你妻子?你们似乎……”好似明白柳云阳的心意,萧伯山道:“青索天生秀丽,与我相识三十年却风华依旧,不似我已然老去。”说时走入草屋,挥手请云阳坐下歇息。看了一眼简陋的草屋,柳云阳道:“夫唱妇随,白发齐眉,老伯真是好福气。”萧伯山闻言很是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平淡是福,三十年风雨同行,此生无悔。”柳云阳感受到他身上的喜悦,不由回想起自己,相比之下,一股深深的失落,流淌于心。萧伯山没有发现他的情形,一个劲的与他谈论人生哲理,不知不觉间,时间匆匆流去。当青索备好酒菜送上之际,萧伯山才猛然清醒。呵呵笑道:“人老了,记性不好了,都忘了该吃饭了。来,我们先喝几杯。”柳云阳含笑点头,问道:“尊夫人她……”萧伯山笑道:“别管她,稍后菜上齐了,她自会出来。”柳云阳不再多问。陪着萧伯山一起举杯痛饮。片刻,青索上完菜后。静静的坐在萧伯山旁边,默默地吃饭。柳云阳看在眼里,心头觉得有些怪异,这个女子美貌出众,而且……正想着,青索突然开口道:“伯山,适量就行。莫要喝醉。”萧伯山呵呵笑道:“今天难得有客人上门,我高兴。”青索淡雅一笑,伸手拦下他举杯的手,关心的道:“有客远来固然高兴,但你也要注意身体。来,多吃菜,少饮酒,对身体有益。”说时亲手为他夹菜。神态柔和而也满含神深情。萧伯山呵呵一笑,冲柳云阳道:“拙荆就是这样,你别介意。”放下酒杯,柳云阳道:“尊夫人所言甚是,适量就可,身体要紧。”萧伯山呵呵而笑。一脸幸福,冲着青索使了个眼色。移开目光,青索看着柳云阳,淡然道:“云公子远来是客,我代夫君敬你比一杯。”柳云阳一愣,连忙举杯道:“谢谢夫人好意,云阳愧不敢当。”说完一饮而尽。优雅的喝了一口,青索放下酒杯,轻声道:“荒郊野外,没什么酒菜。云公子莫介意。”柳云阳忙道:“冒昧打扰。我才觉得不好意思。”萧伯山笑道:“有缘才能相遇,莫说这些。吃菜。”饭后,青索收拾了碗筷,屋内就剩下柳云阳与萧伯山二人。是时,柳云阳问:“老伯幽居此地,可有儿女?”萧伯山闻言脸色微异,摇头叹道:“说来惭愧,成婚二十多年,却膝下无子。”柳云阳心里微疑,嘴上却道:“少一份牵挂,多一份安定,对老伯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萧伯山点头道:“是啊,有时想想,虽有遗憾却也少了许多牵挂,心情反而更加宁静。”柳云阳笑笑,移开了话题,问道:“老伯与夫人感情极深,想来年轻时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萧伯山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有些怀念的道:“多少年了,那些往事就宛如发生在昨日,一切是那样地清晰。记得三十年前,我还只有二十一岁,无意在此竹林遇上她,当时一见钟情,不顾一切……如今想来,真是好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