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周遭没人后,林蔓闭上了眼,开始尝试取米面出来。在脑海中,她抱起了一袋米。睁开眼,她倏地惊觉手中一沉。满满的一袋精米竟赫然落在面前。
林蔓想起了梦里对子孙们说的那番话。与其哭,还不如多烧些米面来呢!再联想到早上棺材就被米面填满了,林蔓判断棺材或许是和外界沟通的一个媒介。通过它,她可以将外面的东西弄进来。说不定,再通过它,她亦可以把东西运出去。
林蔓没再多拿米出来。生活在六十年代,身上得要有钱有票。现在看来,吃食上问题不大了,接下来得尽快弄些钱票在手里。
怎么弄?写了数十载年代文的经验告诉林蔓,可以用粮食换啊!黑市上,又或是各大粮店外,总会找到适合交易的买家。
林蔓向人问了路,往最近处的粮店走去。
徐汇区第四粮店外的人龙刚刚散去。今天是凭票领油的日子。每人一斤。为了不落空,天刚擦亮,粮店门口就排起了人龙。每人都希望可以打到油。
只可惜,事事哪能尽如人意。有人欢喜地抢到了,也有人沮丧地被告知油已经销完。后面的人听见前面的人说&ldo;没了&rdo;,顿时作鸟兽散,顷刻间,门庭若市的粮店外冷清了下来。
林蔓走进粮店时,有个瓜子脸的女人正站在柜前,柜后的营业员不耐烦地耷拉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女人的问题。
&ldo;同志,现在大米什么价钱?&rdo;
&ldo;2角昂尼1斤。&rdo;
&ldo;2角昂尼?老早不是1角昂尼1斤吗?哪能贵了伽西多(怎么贵了这么多)?&rdo;
营业员抬眼打量女人,嘴角撇出抹轻视的笑:&ldo;侬也晓得是老早了?嫌贵,到其他地方找便宜去。&rdo;
营业员的一句话,堵得女人气憋在了胸口,脸顿时涨得通红。
&ldo;称30斤。&rdo;女人掏出了棉布米袋。她终还是妥协了。出了这里,还能去哪儿买米?到处的营业员都是一张扑克脸。每个粮店的米也绝不会有第二价。
营业员接过米袋,开始称米。女人迫不及待地看袋里打出来的米。
&ldo;怎么里面掺了糠?&rdo;女人不悦。每次要完全把糠筛出去,她都需眯着眼睛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多钟头。
&ldo;都是这种米,你不要算了!&rdo;营业员不客气地扔回了米袋。对于女人的满脸怒气,她睬也不睬,径直摊开了一份报纸,开始专心致志地看。
女人再不想受营业员的气了。哪怕换一个粮油店买米,得多花一两个钟头,她也无所谓。
她气呼呼地出了粮店。
林蔓听见了她与营业员的谈话,悄悄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走多远,林蔓看四周没什么人了,便快步到女人的身侧,小声说道:&ldo;同志,要买精米吗?&rdo;
第4章卖粮
&ldo;小姑娘,侬精米哪能卖法(怎么卖)?&rdo;瓜子脸女人压低了声音,警惕地问。
林蔓伸手进肩上背的布包,掏出了一小把米:&ldo;2块一斤,但要搭票,粮票、布票、工业券都行。&rdo;
在六十年代,饭店里吃饭要粮票,买家具锅碗瓢盆要工业券,就连买盒火柴都要凭火柴票。林蔓不缺粮食,单单缺票。
&ldo;呦,伽(这么)漂亮的大米。&rdo;瓜子脸女人眼放亮光。许久没见过这样好的米了。晶莹白润,透着米香。粮店里的米大多掺了糠,哪怕是黑市上难得一见的精米,也都是沉得发霉的碎米,而且价格贵得要命,起价5块一斤,和这个根本不能比。
&ldo;你该清楚,这样的米,可有钱也难买到。&rdo;林蔓揣了米回布包。刚刚取出来的一袋米,她已放回了棺材。未免被不怀好意的人举报,她只带了一小把米在身上。
&ldo;2块昂尼,还是有点贵啊!&rdo;女人面露难色。她和爱人的工资虽然不低,但家里足有7口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如果不是婆婆病了,想□□米熬的粥,她一定还是买粮店两角一斤的粗米。更何况,还要票……
林蔓看女人犹豫,便降低了些价钱:&ldo;那我给你一块一斤的价钱,票嘛,你看着给,布票糖票都行。&rdo;
&ldo;你说真的?&rdo;女人激动地问。一块一斤尚好的精米,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便宜价。她不是不知道细米的精贵。多少有门路的人家都弄不到。至于票嘛!反正家里最近不添衣服大件,倒是可以拿布票工业券出去。
林蔓点了下头,回答道:&ldo;不过有个条件,你要一次性多帮找些买家。我给他们1块3一斤。&rdo;
&ldo;行!你跟我走!&rdo;女人转身就往街对面去,林蔓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过了几条马路,又穿出了几条弄堂。最后,她们站停在了一栋白楼外。白楼的大门有各色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块硕大的牌子挂于门上。牌子上的红字赫然写着&ldo;第七人民医院&rdo;。
&ldo;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rdo;女人把林蔓领进了一间房。房里三面墙皆靠着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医用器材。整个房间里和外面的廊道中一样,都充盈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不多一会儿,好多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涌了进来。为首的主治大夫问林蔓:&ldo;小姑娘,这样的米你有多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