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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林蔓躺上床。天花板上有一块斑驳的霉渍。她看着霉渍出神。由霉渍，她想到了碗橱里裂了缝的碟子。由碟子，她又想到人们嫁娶迎送后，会送宾客喜蛋喜糖。由大红的喜字，她再又想起那块冯爱敏气急时剪坏的床单。

老赵家不会一直这样闹下去？林蔓一想到冯爱敏一旦吵起来，她就又得闲逛出去，有家也没法回。左思右想，她愈发觉得心烦，恨不得另换个清静地方住才好。

第二天早上，林蔓在争吵中醒来。

赵德和赵梅都不在家，只有冯爱敏和赵里平吵得厉害。

冯爱敏怨赵里平没用，管不住赵德。赵里平嚷嚷赵德有今天，全是冯爱敏溺爱的结果。

临了，赵里平嘟囔了一句：&ldo;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尊重孩子的决定！&rdo;

冯爱敏叉腰指着赵里平大骂：&ldo;尊重个屁，你他妈又熊了！&rdo;

林蔓捂着耳朵奔出门。桌上只有前天蒸的馒头，硬的像砖。她咬了一口，实在没法下咽，不得不吐了，空着肚子去上班。

许是前夜没有睡好，早上又没吃到东西，林蔓整整一上午都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工铃响，她立刻疾奔去食堂。在食堂的门口，她碰到了人事科的郑燕红。

林蔓和郑燕红一起打饭打菜。两人找了个地方坐。刚一落座，林蔓就问郑燕红：&ldo;最近有单人宿舍出来吗？&rdo;

郑燕红苦恼地扶额：&ldo;你就别提这茬了，我们都愁死了。厂里新招了好几万人，别说单身宿舍不够这些人住，就连同厂职工家里能借宿的地方都没有了。&rdo;

&ldo;那你们怎么办？总不能让新来的人睡大街！&rdo;林蔓道。

郑燕红道：&ldo;还能怎么办？哼！为了这事，我们科长和房管科科长天天干架。&rdo;

林蔓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郑燕红：&ldo;我想找个单人住的间，老睡在别人家，有好多不方便的地方。你有办法吗？&rdo;

郑燕红瞪大了眼，问道：&ldo;怎嘛？老赵家不挺好？&rdo;

林蔓叹气：&ldo;他家儿子的婚事黄了，以后估计有的吵。我现在就想换个单间图清净。&rdo;

郑燕红恍然大悟林蔓找自己的目的。她略想了片刻，忽的想出了一个主意，对林蔓说道：&ldo;要不，你去江南租房子？&rdo;

林蔓皱眉，摆了摆手：&ldo;去江南？我每天得花半个小时在江上，多麻烦啊！&rdo;

郑燕红好声劝道：&ldo;那就没法了，新宿舍楼一时半会儿还没好的动静。也不光你，厂里现在没地儿住的人都去江南租房！&rdo;

林蔓拿不定主意。要是继续住在老赵家里，就免不得还要继续忍受冯爱敏和赵德吵架。可要是去江南租房，那每天就得花一大段时间在路上，不光要天天早起，恐怕回到家也会比现在晚得多。相较之下，老赵家的吵嚷纷争，似乎也就没那么不能忍受了。

下午难得活轻巧，还不到4点，林蔓就把自己的一摊事做完了。她向主任打了招呼，早早地回了家。快走到家门口时，她看见家门前围了一圈人。

&ldo;郭爱红，你要不要脸，我哥可是有对象的人。&rdo;赵梅的声音不时越过人群传出来

冯爱敏的叫嚷愈发歇斯底里：&ldo;我不同意。这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rdo;

林蔓拨开人群，向里面张望。赵德正站在郭爱红身前，拦着不让赵梅和冯爱敏打上去。

&ldo;我们已经打结婚申请了，现在国家主张婚姻自由，你们再反对都没用。&rdo;赵德郑重其事地宣布。一锤定音，他非要母亲和妹妹死了让他娶秋莉娜的心不可。

&ldo;小蔓啊，让你看笑话了。&rdo;赵里平依旧坐在门口，如前日的一般长吁短叹。

林蔓摇了摇头，退出人群。赵德和郭爱红结婚的事，迫她不得不下定决心。赵里平家无论如何是不能待下去了。郭爱红一旦嫁进来，住的地方不够不说，赵梅和冯爱敏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到时候，家里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她夹在中间，勉强住下去，实在尴尬。

林蔓看天色还早，想着冯爱敏还有得闹，便索性搭上渡轮，到江南去找房子。

在江城，并没有完全属于个人的房子。

每一个出租房房主都要和政府签一份协议，即将房子交给政府统一管理、统一经营出组。房子的所有权不变，政府每月会给房主固定租金。至于房子出租给谁，租金多少，都由政府说了算。

郑燕红告诉林蔓，江城所有的出租房都在江南，要在江南租房，得先去房管所登记。那里有所有出租房的信息。如果运气好，碰上个好说话的人，指不定还愿意多拿出几间来让她挑。

&ldo;请问，有没有靠近码头的房子？&rdo;

房管所和市公安局共用一栋大楼。林蔓找上门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男人，三十来岁、方脸、戴黑框眼镜，穿灰色人民服。下班的钟点已过，他正起身收拾文件进公文包。

&ldo;没有没有，想租房子先登记，然后回去等通知。&rdo;方脸男人不耐烦地回道。

&ldo;要等多久？&rdo;林蔓好声地再问。她最怕听类似&ldo;回去等消息&rdo;的话，一般遇到这类，后面八成就石沉大海了。

&ldo;这谁说的准。快的半年，长的一两年，谁不知道现在经租房紧张。&rdo;方脸男人没好气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