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陈班头他会如此作色,须知这行院鸨母手里兑出的花钱是不记名的,一文究竟能换多少银子全由鸨母一言而决。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在一晚高乐之后,转手就将兜里打赏剩下的花钱再原价兑回银子。
倘若耽搁时日,那鸨母怕是要嗲声混赖了。
眼下这‘莺歌馆’里刚起了一场大火,那鸨母李妈妈正是恨得眼内出火,到处找茬弥补亏空的时候,如何肯轻易将银子兑出来?
这时节陈班头捧着一把花钱上门,怕是那李妈妈见面就要撒娇发嗲。
“哎呦,我那狠心的爷,奴家家里走了水都不知道顾惜则个,不过几枚破铜板,就顺手赏给奴家怎样?
要不奴家找几个花骨朵似的姐儿好好陪陪您?”
虽然这样也能在馆里高乐一场,终究还是不如白花花的银子让人觉得爽快。
眼瞅到嘴的鸭子飞了,陈班头顿时就觉得牙齿发痒:“将这厮身上的褂子剥下来!”
就听周遭防范救火队的衙役兵丁乱哄哄得答应一声,接着就拥上来,七手八脚得将附身老鬼剥作白条鸡一般。
那老鬼虽然不怕杨从循和胡三驱魂之术,却没学过半点皮毛武艺,如何是陈班头手下那十三四号如狼似虎的衙役对手?
末了只能恨恨得双手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得离开。
“这下却是再好不过!本来我还想找些由头,再往上拱一拱这老鬼的火儿。
要是待会儿推门时使得劲儿小了,咱们怕是要白忙一场。”
说话间,那个附在徐少游身上的老鬼走到徐家小院门外,抬起那只光溜溜的腿,冲着两扇紧闭的院门就是狠狠得一脚踹下。
“老不死的棺材瓤子,没见爷正光着么?还不赶紧拿衣服出来,再烧锅热姜汤给爷驱驱寒气!
真冻坏了爷,小心没后人给你养老送终!”
这时就见那木门顶端有道青光一闪,紧接着这个在门口爷五爷六的附身老鬼就抱着自己白花花的右腿,杀猪似得惨叫起来!
“哈欠,是哪个叫得这么大声,打扰了道爷赏月的雅兴?
呦,这不是徐爷么?您也这么好兴致出来赏月?
今儿这光溜溜的是唱哪一出儿啊?”
“吸溜,杨兄,依兄弟我看,徐爷他唱的一定是。
你看那大腿上乌青乌青的,八成是自己拿什么毒虫子蛰的,想以此弄个残疾好同人讨钱。
我说徐爷您当真舍得下本,这手儿高了嗨!”
只见杨从循笑嘻嘻得走上前去,拔出剑来一戳地上那条正扭来扭去的黑蜈蚣,将其举到附身老鬼的眼前。
“哎呦,我的徐爷,您这是打哪个坟窟窿里边儿找的‘尸蜈蚣’啊?
瞧着这背盖子让尸水脓血养的,都泛青光了嗨!”
这时就听地上那个正抱着大腿惨叫的徐少游张嘴大声怒骂。
“又是你们这两个疯子!爷爷不过是想借他徐少游的身子耍乐个十七八年。待自在够了,爷爷自己会离开。
可你们这两个疯子,宁可用‘尸蜈蚣’毒死他儿子,也要坏了爷爷的好事!行,算你们狠!爷爷走了!”
说完,那徐少游突然两腿一蹬,双眼泛白的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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