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我的叫声,走近铁砧,伸长如脂似雪的脖子,拣起碎片一看,叫起来:&ldo;唐先生,你太看不起人了,这是一块玻璃,你问必跟我开这个玩笑呢?&rdo;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时,我不得不踩一下脚上的电钮,外面的防盗铃声就响了。
一会儿,我的父亲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伙计。我把的刚才的情况告诉父亲,但是话里始终还袒护着她。
父亲听我说后,便俯下身子,伸手到铁砧上面取一点碎粒来看,然后对我说:&ldo;这不是玻璃,是人造的金刚钻。&rdo;
他转过头去看她,这时我很注意我父亲的眼色和表情,只见父亲好像触电一样,震了一下,眼睛跳动得很厉害。女郎高贵的仪态,那种风韵与派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意识到,我的父亲已受到对方的美所威慑。知父莫若子,我对父亲的脾气了解得最清楚,他跟我一样,也是&ldo;寡人有疾,寡人好色&rdo;也。
父亲并没有以嫌疑的眼光来对待她,反而十分客气,很有礼貌地请她到经理室去坐。
她的态度非常宁静,但是,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倒使我感到有点委屈了她。
到了经理室,我父亲继续跟她谈论真假钻石的问题,始终不敢将矛头触及到她身上来。
不久,上海警局的刑侦股张股长带着四个探员来,两男两女。他们由伙计的指引,首先踏勘了检验室的现场,然后来到经理室。
张股长威风凛凛,一进门就板着脸孔,想利用官府的威严,先声夺气!但是,经过我父亲的介绍,对方仙女般的魅力,却解冻了他脸上凝重的表情,这个银样蜡枪头竟软化了。这个股长是我父亲的朋友。我想,可能他和我父亲&ldo;志同道台&rdo;,都是属于梁惠王的流派吧!
这时,她的态度却异常明朗,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她说:&ldo;今天。我刚好碰到这不幸的事情,不过,我的身份暂且不要理会,请你们照事论事。在这瓜田李下,我不能不避嫌疑。
我建议先把我的皮包检查一下,必要时,我也同意再做进一步检查。我认为第一步要先把外来人的嫌疑解决清楚,如果没有问题,以后你们内部再进行追究。不过,你们内部的事,我不便多说。&rdo;她的态度让人感到无私无畏,她的建议既坦率又合理。
说着,她把皮包交给股长,这位股长正在犹豫,她又强调说:&ldo;张股长,你不要考虑我的身份,这是我自己同意这样做的。&rdo;
&ldo;不要考虑我的身份,&rdo;这句话是有相当分量的,是无声的示威。言下之意,她的来头可不小。
张股长很想看个究竟,他非常客气地对她说:&ldo;本来不要多此一举,但考虑到小姐一再表示,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rdo;接着,股长把她的皮包打开,两个女探员站在他的身边。股长把皮包里的东西逐件拿出来检查,有现钞、美金、银行支票本,还有相片、名片和化妆品等。
张股长被那张四寸美术彩色相片吸引住了,这是她的近影,任何名星照片都比不上它,如果把它放大作为画刊的封面,一定利市百倍。股长很想多看几眼,但他觉得身后那两个女助手也正伸长脖子看着,为了表示正经,他不得不对这优美的艺术品割爱释手,装做无所谓的样子。他转过照片,背面现出隽秀的钢笔字,写着&ldo;给爸留念女儿婷婷&rdo;。还有一张江苏省省主席的名片,名字上写着一个&ldo;弟&rdo;字,名字下面写一个&ldo;顿&rdo;字,还盖了篆字的本人图章。名片背面写着:&ldo;德民兄:小女婷婷因有要事到贵部面陈,希于帮忙解决为盼。&rdo;
还有一张某警备司令的名片,名字的旁边写两个小字:德民。这就是说司令的别名叫德民。
还有几张军政首长、要人的名片。由此推想,她就是婷婷,也就是省主席的千金。
张股长马上联想起刚才所说的&ldo;不要考虑我的身份&rdo;这句话,便不敢麻痹大意。他上刻受到美的威慑,现在受到权的震撼,一慑一震,他由虎变猫,由猫变鼠,胆子小了。他不敢怠慢,便向我父亲点头示意。
我父亲走近他的身边,发现了秘密,着看名片,又看看照片,父亲眼色变得通红,不断点头,口作&ldo;嗯嗯&rdo;声。
张股长马上把桌上的东西十分慎重地放进皮包里去,两人陪着小心走到她面前。股长抱歉地说:&ldo;陈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事先不肯报出身份,所以才有这场误会。现在皮包在这里,请小姐检查看看,有没有短缺什么?我想小姐的事情一定很多,可请回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