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的伤口没止血,血不停涌出,糊着他的眼睛又辣又疼。视线看不清,跟半个盲人一样,刮倒了一片指示标志和路障。
周启深手背抹了把眼睛,血蹭得满脸都是,看见灯光明亮的东门口,赵西音跑着出来。
周启深油门一加,甩了把方向盘,车身几乎是九十度转头,截了赵西音的去路。他下车,浑身是血,触目惊心。每往前一步,赵西音就后退一步。
说什么?还用得着说什么呢?
赵西音把车库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揭了伤疤,撒一撮盐,最后往沸腾的油锅里一丢,这两年好不容易新长的血肉,又都炸开了。
&ldo;藕断丝连&rdo;&ldo;难舍难分&rdo;,这些字眼跟过山车似的在她脑里冲撞。赵西音看着周启深血红的眼,几乎瞬间就崩溃了。
时至今日,他周启深还是不相信她。
重逢之后的点滴温情和跃跃欲试,不过是扯了时间做遮羞布,说到底,他周启深也没真正说服自己。赵西音觉得,&ldo;粉饰太平&rdo;这个词,简直为他俩量身定做。
周启深又返身朝车边走去。
他拉开副驾门,把香槟玫瑰拿出,花和礼物往赵西音怀里一塞。
男人眼里全是红血丝,眉骨豁开的口子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修罗场爬出的死士。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启深瞧不出情绪,身上除了血还是血。
送完礼物他又坐回驾驶位,五官跟凝固了一样面无表情,可系安全带时,右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三百多万的路虎,就像一堆破铜烂铁摇摇欲坠。
赵西音猛地跑上前,把玫瑰和礼物全砸还给了周启深。
&ldo;你都这样了还想干吗,开车上路是想自个儿死吗?你作死没事,但别连累无辜的人!&rdo;
花枝上的刺刮到周启深的伤口,往火上浇了一瓢油。他拧过头,顽劣一笑,&ldo;谁无辜?姓孟的?你想心疼他就明着说,他还在车库里待着,回头你告诉他,最好给我长点教训,爷今儿没把他撞死是他命大。&rdo;
男人真要顽劣无情,谁都拦不住,拦不住嚣张气焰,拦不住出口伤人。偏偏还一双眸子坦荡荡地望着你,气势如风起,压住一身狼狈,唯我独尊。
赵西音气晕了,气得语不成调,气得喉咙眼弥漫血腥味。
她扬起手,巴掌落了下来。
周启深脸一偏,挨的是左边。
疼么?
一点也不疼。
她窝着掌心,落下的时候也挑了地方,往他没伤的位置打。这哪是打人,最多只是泄愤,一个狐假虎威的耳光,其实内里都是失意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