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部分是我的本原吗?
宇眠床的分子开始分解、活跃,从实物转化为保护性的能量,我沉进能量的中央位置,浑浑融融,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我的思考没有停下来,反变得更澎湃汹涌。思古的话给我的冲击是无比震撼的,像终生处于迷雾中的生物见到光明,我大有可能是被灭绝了的银河人的遗种。如果没有因梦还而来的梦,我是不会有这样的联想,现在却是从心底按也按不住地生出如此感觉。
太多的巧合,反变得没有巧合,支离破碎的片段,被重组成模糊但合理的图像。就在我于晶茧诞生前的岁月里,奇连克仑大帝对银河人展开灭绝之战,直至毁掉银河人的最后阵地,银河人的圣土地球,由那一刻开始,银河人便在宇宙的生存榜上被抹掉。韦典拿大公参与了那场银河人最后的战争,同时得到了梦还,却瞒着奇连克仑大帝,瞒过所有人,包括他的同类。自此他受到梦还的影响,性格大变,神魂颠倒,不务正事,踏遍宇宙的去找寻浮游世界,成为宇宙声名最著的冒险家,最后葬身于穴蟾星内。
法娜显确实了不起,在挺身赴义前凭宇内无双的心灵感觉,把我送到梦还所在的星体,令我巧得梦还,也得到了最大的生机。没有梦还,我今天肯定没法躺在这里,经验阿米佩斯人的空间跳跃。自离开九月星后,我首次感到安全。至少在完成跳跃前,我是不会受到任何骚扰,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弄清楚自身的情况。
心核开放了,我依法娜显的教导,尝试纯凭本身的能力,进行转化为纯能量体的过程,如果成功,我便有季候飞行的本钱,不用每到一个星球去,都要坐飞舰。
更重要的是我须向阿米佩斯人偷师,学会空间跳跃。
韦典拿为何要去找寻浮游世界呢?
梦还离开手指,回到心核去,与处于心核内空间中央位置来自遁天号的磁元结成一体,能量立即以之为中心扩张,贯注到真身每一个分子里去,分子有秩序地解体,依循我实习了半个生气周期千锤百炼的候鸟独有的方式,进行连锁式的量子级反应,快缓有致地相克相生,互撞互击,演化为新的能量单元微子。
我终于成功恢复微子化的能量体,那种喜悦盖过了一切。以往每次进行这个危险的过程,总有法娜显在旁注视,于我出岔子前帮忙,这次是破天荒第一次全赖自己的力量依法施为,也可说是达到候鸟的最低标准,练成基本功。但与候鸟有一个根本的分别,是我仍拥有物质的真身。
没有大黑球“义赠”的磁元,再加上梦还,我是没法向魔洞部人射出决定性的那一箭。我对磁元的了解在增加着,它已成了我核中之核,扩大了心核的容量,无限地加强攻击力,于能量供应上更反映出有力迅疾的支持,但我晓得仍远未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我须摸索和尝试。
相较而言,梦还仍非依我的指示行事,只是像晓得我心意般加以配合,不过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唯一没有微子化的是心盾,由此可知心盾是超微子级的能量体,是我的候鸟母亲们心灵力量的具体表现,像她们般无微不至地照拂我。当我回归心核,心盾从鸟甲转化为纯能量,团团包裹心核,保护我。
心盾、梦还和磁元,成为我最亲密的战友。
思感神经往四面八方延伸,我感到君南号一如复活过来的宇宙飞禽,晶玉的身体像我真身的肌肉般,拥有扩张和收缩的机能,能量跳跃,像生物般的呼吸,充盈惊人的活力。
空间的跳跃可在任何一刻发生,我准备十足地等候着。
韦典拿为何要知道浮游世界那个被形容为惊天动地的秘密呢?奇连克仑极可能是当时宇宙最超卓的生物,广阔无边的宇宙任他横行,自由自在,为何在听过秘密后,竟会彻底改变,变成要征服宇宙的狂魔,展开无休止的杀戮?
我首次对浮游世界产生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奇连克仑的遇弑,会不会与这个天地之秘有关联?我隐隐感到这个可能性很大。浮游世界、征服宇宙、银河人的灭绝,三者极有可能是互有牵连的。
君南号开始延伸和收缩,能量蓄聚,予我趋向爆炸的感觉,鸟身变成微子化的纯能量体,鸟身内所有物质和生命的烙印仍奇迹地保持不变。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术,显然比大黑球高上不止一筹。
谁能刺杀宇内第一生物的奇连克仑?虽然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正如大黑球说过的,没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杀死奇连克仑。不是正面交锋又如何?我心中起了一阵战栗,联想到候鸟族的灭亡,那也不是在公平对阵中发生,而是处心积虑,于掌握候鸟唯一的破绽下骤然发动,攻其不备,一击成功。
作风实在太接近了。
如果刺杀奇连克仑和灭我候鸟族的凶手为同一生物,那当年在我诞生地附近出现的生物,便是他了。忽然间,我有拨开迷雾的感觉。原本毫不相关的事,联结起来,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空间跳跃开始了。
我的思感神经与宇鸟号浑融无间,一如我改造九月星的情况。宇鸟的头颈往前延伸俯探,两只鸟爪同时在舰腹下往后伸出探抓,似欲借力撑起般,整个舰体前后扩张,纵向的移动,令整头宇鸟似突然拉长了,身体的弧度美至难以形容。然后两团能量在鸟爪心爆炸,推动得全舰骤然增速至近乎一半季候飞行的惊人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