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慌忙&ldo;跑&rdo;了过去,腿脚不便的他差点摔倒。&ldo;手给我!&rdo;他趴在水洼边,向只露出个头的念伸出手。念抬头看看他,没有把手给他,自己游到了岸边,轻松地爬了起来。全身透湿的他,像只小狗一样来回甩着自己的头发,水珠溅了唐泽一脸都是。也许不断淌到脸上的水滴让念不舒服,他用双手来回搓着脸颊。唐泽看着念,眼中的惊讶层层加重。念,竟然是个女孩子。尽管她生了一对尖尖如狼的耳朵,可是被水褪尽污垢的脸孔上,覆盖的是只有女孩才拥有的细白皮肤,圆如杏核的眼睛,挺直秀气的鼻子,还有一张从里头透着殷红的唇。念穿的&ldo;衣服&rdo;本来就不厚,被水一泡,往常总是蓬松耸起的兽毛全部贴在了底皮上,轻易便将她的女性特征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清透的月光下。&ldo;你……&rdo;唐泽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被撞坏了,朝夕相对这么多日子,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力大无穷的小不点,是个女儿身。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念似乎没有一点普通女孩子的害羞之心,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拿起搁在地上的皮囊,把它交到了唐泽手里。几条鲜鱼,还在皮囊中蹦达。&ldo;念……&rdo;唐泽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看到挂在她长长睫毛上,在微微颤动的水珠。&ldo;鱼……吃……&rdo;念歪着脑袋指着皮囊,嘴里发着含混不清的单字,这些日子,唐泽一有空就教她说话,她学得很努力,虽然成果并不明显。皮囊掉到了地上,唐泽突然一把把念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有的感觉,消失了太多年,他几乎都要遗忘。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病重,想喝鱼汤,他妈妈卖掉自己心爱的戒指,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给他买回鲜鱼,熬好了汤。真鲜啊,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味道。妈妈突然病故之后,他被房东撵了出来,从此颠沛流离,受尽欺ru。莫说鱼汤,鱼骨都没有他的份。成了图门集团专有的除妖师之后,为一碗馊饭跟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经历成为了绝对的历史,他吩咐佣人买来最贵的鱼,找来最顶级的厨师为他熬汤,可是无论厨师多么努力,都没办法替他找回当年那碗鱼汤的味道。这成了他最大的疑惑,以及遗憾。可是刚才,他从那个散发着鱼腥味的皮囊里,嗅出了那个遗失但是又期盼已久的味道。什么味道?鱼汤,还是其它?唐泽自己也说不清楚。念在他怀里,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起伏,只不过总是睁得圆圆的大眼,此刻半眯着,长睫毛覆盖下来,藏起了她的眼神。过了许久,唐泽松开她,拉着她并肩坐下。现在已经是深夜,唐泽睡意全无,只想跟身边的人,说话。&ldo;念,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人么?&rdo;他抬头看着明亮依旧的圆月,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容,&ldo;我收钱,然后替人杀妖,然后抢它们的元丹。我的剑上,全是妖怪的血……&rdo;念挨着他,跟他一起看着月亮,似乎没有听他在讲什么。唐泽笑笑,也不管她明白与否,把他积压在心里的一切,一一说了出来。一个不说话不回应的女人,也许是最好的倾诉伙伴。末了,他拉起念的手,问:&ldo;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外头的世界么?跟我一起离开卧虚山。&rdo;念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ldo;念,你是人类的孩子。你和我一样,都不属于这里。我们一起走,好吗?&rdo;唐泽侧过身,指着远处的深海,&ldo;看到了么,海的另一端,才是你我的世界!&rdo;念的手,从他的手里抽离。&ldo;念……&rdo;他有些愕然。念站起身,抛下他,走出了树林。唐泽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卧虚山的日子,单调而平淡,不觉间,唐泽又度过了十来个日夜。而念,似乎不怎么再跟他亲近,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唐泽不止关心念在想什么,他更关心的是,现在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孤岛。海的另一端,还有一场圣诞节的婚礼在等着他。这一场盛事,他等待了许久。可是,唐泽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残肢,现在的自己,还可以跟以前一样神采飞扬地站在她面前,抱着她在自己并不喜欢的圆舞曲中共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