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脸上微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ldo;自我进府以来,王爷对我就多有轻佻之举,我过去一心想着悬壶济世,真是不解风情……&rdo;
赵杀怒喝道:&ldo;你分明说的是只想悬壶济世,无意为虎作伥!当真信口雌黄!&rdo;
许青涵微微羞恼起来:&ldo;我没有说。&rdo;
赵判官沉声道:&ldo;这月初七,你来看诊的时候……&rdo;
许大夫还嘴硬得很:&ldo;没有。&rdo;
赵杀哪里敢惹他,只好说:&ldo;没有就没有吧。&rdo;
他扶着墙,脚下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摸到门框,忽然听到许青涵吞吞吐吐地说:&ldo;许某并非圣贤。&rdo;
赵杀听到这句话,不由回过头去,许青涵仿佛是难以启齿,微红着脸道:&ldo;王爷这般盛情,我实在做不到、坐怀不乱……&rdo;
他说着,声音渐低,不胜羞涩似的垂着头:&ldo;王爷花了重金,包下阿情做那等事,又特意找我来看病……经过这些日子,王爷对许某的情意,我已经懂了。&rdo;
赵杀看他越说越不像话,硬着头皮问:&ldo;什么情意?&rdo;
许大夫目光流转,似怨似嗔地望了他一眼:&ldo;我知道王爷心中有我,只怪我迟迟不肯就范,王爷才找了阿情,又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激我。&rdo;
赵杀慢慢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ldo;胡说!&rdo;
许青涵羞涩一笑:&ldo;我一直奇怪,王爷为什么迟迟不杀我,直到昨日,看到王爷做的那般明显……昨夜的事,确实有趣,不但王爷喜欢,我也有些沉溺其中。&rdo;
他说到这里,语气渐渐有些凝重,闷闷不乐地说:&ldo;王爷这样做,虽然叫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再和阿情来往,却是不许了。&rdo;
赵杀被他气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半天才道:&ldo;简直是一派胡言!&rdo;
许大夫哪里肯信他:&ldo;王爷要是不喜欢,为什么舍不得杀我?
赵杀在他面前早就颜面无存,趁着一时意气,咬着牙说:&ldo;我是……生来欠了你的债!&rdo;
许青涵双颊微红,极轻地问了一句:&ldo;总不会是情债吧?&rdo;
许大夫这句话问得正中要害,赵杀一腔火气顿成飞灰,好不容易支支吾吾了几句,摆脱许大夫出门,许青涵还一路跟了出来,硬说王爷身体欠佳,晚上还来替他诊治。
赵杀惊惧之下,如有神助,一路小跑回去,躺在自己的豪奢大床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在床上趴了一阵,忽然想到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自己堂堂判官,让多少凶神恶鬼吓破了胆,就算这一时半会儿斗不过一两个凡人,一旦喊上几十个帮手助阵,还怕他们不成?
赵判官想到此处,赶紧叫来仆妇,一口气请了二十六名大夫,十二名夫子。入夜后许青涵再来,就见到满屋的大夫,个个名声在外,老态龙钟,有的悬丝诊脉,有的颤巍巍提笔开药。
许大夫被挤在最外面,好不容易轮到他问诊,他已经脸色发青,低声道:&ldo;我想替王爷单独看看。&rdo;
剩下的二十来名大夫都不肯依,先是嫌弃许青涵的资历岁数,又数落他的严谨精神,硬说赵王爷身体如此尊贵,非得刘大夫、李大夫在场,其余人从旁协助,来个专家会诊不可。
许青涵脸上难免有些神伤,声音倒是极温柔,轻轻地说:&ldo;许某自小习医,也有些心得,算得一名专家了。&rdo;
周围人声嘈杂,把他声音彻底盖过。
赵杀靠在软椅上,被一群大夫围着嘘寒问暖,从人fèng里瞥到最外头的许青涵,满腹怨气一扫而空,忍不住朝他扬眉而笑。
他本来就生得十分英俊威严,这一笑,简直是神采飞扬。
许青涵连挤都挤不进去,远远看见赵杀得意扬扬的模样,一颗心怦怦乱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变得失魂落魄。
赵判官看一眼许青涵,看一眼身旁年过花甲的老大夫,心里踏实极了,自己正当壮年,大夫们却是垂垂老矣,就算动起手来,一个人对上二十个,也是胜券在握。何况这些大夫都极有医德,连把脉都要隔着丝线,日后在地府相见,定要记他们一记大功,配一世良缘。
之后接连几日,许青涵登门的时候,都能见到这群大夫。
赵王爷身体痊愈得极快,精神更是健旺,倒是人群外的许大夫在,身形竟是有些消瘦,腰身不盈一握,又多了几分无辜可怜。
到了第五日,许青涵排了两个时辰的队,好不容易轮到他坐到桌边,替赵杀号一号脉。
他也不号脉,也不问疾,只愣愣打量了赵杀许久,柔声笑问:&ldo;王爷是不是用不着我了?&rdo;
许大夫这一语双关,搅得赵杀心里焦躁莫名,没来由地一阵难过。
许青涵说完就站起身,朝赵杀柔柔一笑,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深深一拜便走了。
赵杀这才想起还债的事情,不知刚才那一捧眼泪,三生树下要平添多少情债。
赵判官惊吓悔恨之下,也顾不着自保了,把二十来名大夫都劝了回去,自己静静筹划了半天,决心要在城郊买一块空地,建一间大医馆,圈上五亩地做药园,把这群大夫都请到馆中坐诊,一拨看内伤,一拨看外伤,其余的划去药房,届时连人带医馆,统统送给许青涵打理,随他减免医药钱。
他叫来小厮,把这番盘算细细交代下去,说完后一抬手,陡然发现手背上连开了几日的白桃花,已经变作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