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别人都管他叫老赫,是个外地人,这几年才来到北京生活。喝了几口茶后,他便出了一身汗,没办法,他也不是自己想要穿这么多。老赫一进店里就找了一个最靠里边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打了会电话,电话那头的买主很不耐烦,大清早的就在电话那头对他嚷嚷起来,轰得他一阵不快,没说几句便挂了电话,两眼专注而又茫然地盯着外面的街道不动了。
没一会儿,便瞧见街道那头出现了一个身影,慢吞吞地朝这家饺子馆走来,来者是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的约莫二十岁出头,坐下来点了一份羊肉水饺后,就坐在那闷不吭声地抽起烟来,店主打开了电视后,他便一直盯着电视看不动了。伙计这边给老赫送上了冒着白气的面条,他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年轻人看了一会,才俯下脸一声不响地吃起面来。
馆子里顿时只剩下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周围给人一种莫名的死寂感觉,年轻人也一直维持着抽烟看电视的动作不动,直到伙计给他上了饺子,他才把头转过来拿筷子,一转过头马上脸就怔住了,筷子也从手里跌落,那伙计见他脸色不对劲,便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刚才那吃面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桌上的面条吃不到一半,还在那热腾腾地冒着气。
就在伙计还在疑惑老头去哪了的时候,冷不防突然听见那年轻人问道:&ldo;店家,这里的厨房有后门么?&rdo;他愣了愣,伸手一指,那年轻人便猛的起身冲了过去,身后的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你去哪还没给钱呢。但年轻人的动作非常快,已经几步冲进了厨房里,就在里边洗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进来干嘛的时候,他就咻的一声从旁边的后门出去了。后门一走出来便是道老胡同路,前后左右都有路口,一时间根本不知道那老头跑哪边去了。
年轻人灭了烟,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就低声道:&ldo;跑了,不过应该没跑远,就在后面的这条胡同里。看样子他挑这里吃饭是有目的的。&rdo;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回道:&ldo;走中间那条路,其他的我们负责。&rdo;
曲折幽深的小小胡同里,道路宽窄不一,纵横交错,老赫连续转了几个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围着这么条大围巾在脸上,年纪大了跑起来还真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在绕过了几条路后,终于忍不住,靠在一旁的砖墙上解开了围巾,呼呼地喘着粗气。
老赫不是地道的北京人,对这些胡同路并不熟悉,这左转右转地绕了他老半天,却好像还是走不出去。只得一边歇着,一边看看能找个什么人问问路,这才注意到虽然现在还很早,街巷里已经出现了不少货声,旁边最近的有个门店看上去是磨剪子的,刚开了门,他走过去问了几句,店家便伸手为了指了指路,老赫刚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男人在那看着自己。
男人看上去同刚才那个年轻人差不多岁数,穿着件十分时髦的黑皮夹克,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光鲜明亮,和周围一些土头土脸的贩子相比显得非常突出,男人自己也长得十分俊俏,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媚气,乍一看还以为是电视上的某个偶像明星。
老赫原先还以为这男的只是在看自己,正要穿过他身边走去,却见他一侧身突然挡在面前,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身子一抖,便后退了几步,感觉自己像见了鬼似的,转过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跑,却看见刚才饺子馆里的那个年轻人也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向里,正朝自己走来。而剩下的唯一一条胡同路口里,也慢慢走过来另一个年轻男人,三个男的把这几条道都给堵住了,老赫感觉脚步仿佛被僵立在了原地,明白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来者显然很清楚他是谁,最后出现的那个年轻男人先开了口:&ldo;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希望能借一步说话。&rdo;
话一出口,另外两个男的便左右迎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带着他往另一条路走,老赫知道现在周围人不多,他如果呼救的话也许还是有转机的,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第一这三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清楚这周围的一切动静,所以才会这么快地在这些胡同道里找到他,如果呼叫,大声地闹起来,他不一定有胜算。所以他也就任由着跟着这三个人往另一条偏僻的路走,一直走到最尾端的地方才停下来。
老赫之所以不抵抗,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在他平日里打交道的那个圈子里,多年来所带给他的经验使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他自己也在这一个月来注意到有人在时不时地跟踪自己,似乎是想调查点什么事,老赫一直不动声色,一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住想逼逼看这些人,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才有了一个反常的逃跑举动,也才使得这些人到了今天才跟他有了一次正式接触。
老赫下意识地开始盯着那个最先开口的年轻男人观察,感觉上他确实是这一个月来一直在跟踪自己的人之一,但却又十分陌生,从未在平时接触的人里面见过,这个老头所平日里所接触的人都非同寻常,所以他也就有了这么一个习惯,对见过面的人过目不忘。而眼前这个男孩,一头栗色的头发,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尽是那种街头小酷哥的气味,要说他真的是老赫平日间所接触的那类人,那也未免太嫩了点,顶多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干他们这一行的,长年累月下来身上就一定有那么一种味道,而老头此时却从他身上捕捉不到这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