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失了恨清王的理由。派人暗杀他的家人,清王只是做了凌国当权者该做的事。他也恨不得曦和国,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皇室在与天斗的同时,不得不去与人争。
他迷茫。自小在凌国长大,如今成了曦和国的皇太子,他仅是一个普通人,夹fèng之中,他能做什麽?在两国之间,他又将扮演着何等角色?跟曦和国其他皇子一样,以掠夺他国物资为己任,亦或是……放弃曦和国的一切,回去凌国,当一名小小的侍卫,守着清王,待他卸下摄政王的那一天,手刃杀之,以报家仇呢?
坐起身,微仰头,任散乱的褐发随风飘扬。糙原嫩糙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恢复精力,起身漫步在糙地上,初开的野花,坚韧地在风中摇曳,看得人心都柔软了。
此处离山丘极远,他没有回头找侍从,而是向前面不远处的毡包走去。
曦和国的城镇并不多,很多百姓住在毡包之中,养着牛羊,过着迁移的生活。
走近了,看到许多人围成一圈,其间杂夹着一些咒骂声。
凤司溟不禁好奇,挤到人群中,看到一个粗壮的男人正在打骂一个柔弱的女子。男人的相貌一看便知是典型的曦和国人,但是那女人黑发黑眸,身子瘦弱娇小,竟是凌国女子。
这是为何?
凤司溟询问身边的人,他无法赞同一个大男人动作打女人,而围观的人们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过他也不能冒然去阻止,毕竟对於外来者,曦和国的人极其敏感排斥,一旦惹怒,整个部落都会视之为敌。
那人打量了下凤司溟,看他相貌堂堂,双眼微眯,气质温和,衣着样式普通,但料子都是极好的,衣服领子和袖边的皮毛,竟是上好的貂毛。想必是城里来的贵人,如是想着,那人便恭敬地道:&ldo;回贵人的话,她是阿达塔一年前从人贩手中买来做老婆的凌国女子,初时两人日子过得不错,生了一个孩子,可是最近,这女子说是收到家人的信,便想回凌国,阿达塔不许,便争吵起来。&rdo;
&ldo;那也不该动手打人。&rdo;凤司溟皱眉。
&ldo;唉,阿达塔性子急,可是这女子虽柔弱,脾气强得狠,这不,两人都不肯低头。&rdo;那人摇摇头。
&ldo;……部落娶凌国女子的,多不多?&rdo;凤司溟问。
&ldo;自然是不多的。凌国女人很多适应不了糙原的生活,要麽病死,要麽自寻短见,还有像这样隔个几年便偷跑的。&rdo;
打骂声还在继续,凤司溟却已按捺不住了,他走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抓住了男人的手,阻止他野蛮的行为。
&ldo;你是谁?!&rdo;阿达塔大声喝道。
低头看看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子,凤司溟神色冰冷,双眸一瞪,锐利如刀。阿达塔对上凤司溟的眼睛,当下傻了。
金眸,皇储的象征。
人们骇然,毕恭敬地跪拜於地,不敢再出声。
&ldo;大男人打一个弱女子,呈何英雄?何况她还是你的发妻!&rdo;凤司溟厉声问。
阿达塔手腕被扣得死紧,却不敢呼痛,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ldo;大人请过放他吧。&rdo;女子虚弱的声音自底下传来。
凤司溟略惊,松开手,看女子跪坐起身子,朝他一拜。
&ldo;他打你,你却为他求情,你不恨他吗?&rdo;凤司溟用凌国话,对女子道。
女子一惊,泪眼朦胧,激动地忘了礼仪。&ldo;您……您会凌国话?&rdo;
凤司溟淡笑着点头。&ldo;你有什麽冤情,都可以向我诉说,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rdo;
女子悲喜交加,看看狐疑的众人,又看看神情温和的贵人,不禁道:&ldo;一年前,小女子流落到此处,阿达塔虽将妾身买去,却是宠爱有加,妾身孤苦一人,便安身於此地。半月前,有支他国来的商队经过部落,其中有几人是凌国人,相谈下方知,凌国早就收复了落埒城,是以,妾身便想回去看看,寻找失散的家人。可是……&rdo;
商队?凤司溟思索。凌国与曦和国打完战後,根本不通商,怎麽会有凌国人混在商队来曦和国?除非是经由银川国,从西面翻山而来。
&ldo;如今凌国与曦和国水火不容,你如何回去?&rdo;凤司溟瞥了眼她身边那一脸怒容的男人,又道,&ldo;你丈夫定是知道其中原由,但他动手打你却是不该。&rdo;
&ldo;妾身……&rdo;女子捂脸哽咽。
&ldo;你不恨麽?&rdo;凤司溟轻问。曦和国的军队,占了落埒城,烧杀掳掠,做尽恶事,而她,不恨麽?
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地摇头。&ldo;初时恨极了,也想过寻死,可想着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寻短见,後来……阿达塔买了妾身,对妾身极好,人非糙木,孰能无情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