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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ot;爹!&ot;小菊那瘦长脸庞，连腮上的甜蜜的酒窝都显示真挚的渴求，&ot;你说，咱们的那些带头人‐‐珠子叔、先子哥，还有玉山哥、震海哥他们，要是像你说的，都好好的没事，怎么老听不到他们的动静，见不着他们的影子啊?他们能不能领着暴动了?会不会把咱们放下，带着队伍往西面走了?&ot;这些疑问，是桃花沟很多人共有的但是自诩看事明白的张老三，却没有留神过，更没有认真地想一想这时候，因为自己博得了三女儿真诚的信任，听她提出这些现实的同时，老三的确感到是要严肃地考虑一番但，对他来说，也只是抽了三口烟，推了一圈磨，已经想出答案来了

&ot;这还不明白吗?&ot;老三胸有成竹地说，&ot;省里的大兵来了，漫山遍野，枪多炮大，咱为什么要冒出头来挨枪子呢?为什么不找个安稳地方蹲着，等大兵走了，再出来攻城夺县呢!这叫做&lso;存兵一窝鸟，行兵如出兔&rso;想一想，清楚不清楚?&ot;&ot;爹，这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还是谁和你说过的?&ot;小菊认真地一想，觉着他说的话有理，又不大牢靠

&ot;是……&ot;老三有些口吃起来，脸也憋红了他不好意思对女儿说是他小时候听他爹说的，他爹是赶集时听瞎子唱大书唱的&ot;你管谁说的做么，反正有理就得信&lso;存兵一窝鸟，行兵如出兔&rso;……&ot;

&ot;哈呀，三哥这是对谁说兵书上的词呀?&ot;一个中年男子说笑着来到屋门口了

小菊先招呼道:&ot;桂元叔，你来啦&ot;

老三也停了推磨，走过来递给他烟袋荷包，说:&ot;坐吧，桂元!你这忙人，怎舍得工夫串门子?&ot;

张桂元接过烟袋荷包，装上烟，坐到灶前的小凳上，用麻秆点上火，贪婪地吸了两口，吐着浓烟，才说:&ot;三哥，你这烟里又多掺了芝麻叶，直辣嗓子，等你有工夫，尝尝我的去&ot;很快，这位开小烧锅的人就抽透了一袋，接着又装满烟锅，道:&ot;三哥，看你这一家，净为穷人的前程忙活，多大的磨，你自个儿推，看这一头汗!这么的，三哥，咱兄弟不说门外话，今儿我找你，就是为这伤号的事&ot;

&ot;啊，你要干什么?&ot;

张桂元很动感情地说:&ot;三哥，你别见笑，当初伤号搬到咱村，要放到我南屋几位，我说耽误做买卖……唉，怨俺对暴动不公心，白当了农会员，叫人家大脚霜子抢了功去‐‐彩号住到绣花坊里如今眼底下，暴动不顺溜啦，风声也不好，我寻思，该尽些心啦……这样吧，三哥，我找桃子侄女，商量把伤员分给我一半，我管保照护好他们，天冷了炕是热的，顿顿细米白面，这些都没说的

三哥，你说行不行?&ot;

老三一听，先是张大皱纹包围着的眼睛，接着喜欢地说:&ot;桂元兄弟，你对暴动真有见识，有的人怕事了，孔霜子就透出胆小话来啦，你倒硬性起来啦!好……哎，不会是喝多了才……&ot;

&ot;看看，三哥你说的，你闻闻，有味没有?&ot;张桂元把嘴对着张老三的脸，使劲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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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气，&ot;没有吧?实话对三哥说，我这人说怕事，也怕事，说不怕，也不怕灰大兵（注:国民党韩复榘的八十一师的兵穿灰军装，当地群众称他们为&ot;灰大兵&ot;）到处清乡，抓人，我的买卖也不敢做了可是几张嘴不能喝西北风等着，今儿硬着头皮去文登县赶葛家集……嘿，咱没能耐，也下会像咱村那个带色的，让人家吓转了腿肚子，至今倒在炕上&ot;

小菊道:&ot;你说的福祥哥，他经的事也真险……&ot;

&ot;再险也不至于……要是三哥你碰上，我不是说……&ot;张老三自负地嗤一下鼻子，没有回答张桂元接着兴冲冲地说:&ot;三哥，咱暴动的大队人马，都窝在文登那昆嵛山里，夜里东面几十里山上，火堆一片连一片;白天大炮一声接一声地轰轰响，直到东海沿!&ot;

&ot;啊!&ot;张老三张大胡子嘴

&ot;真有这事?!&ot;小菊先是惊喜地瞪圆了眼睛，接着疑惑地问，&ot;真有这事，怎么咱这里听不到炮响，看不见火堆?&ot;

桂元笑笑说:&ot;他们是在山东坡朝文登城那方向开炮，放火的，隔山如隔天‐‐咱这西坡自然不得消息三哥，听说石匠玉他们接着了几万红军人马，大炮、机关枪有的是，日夜里在大山里练兵，过不几天，就帮咱们拿下文登、牟平一干县城，再拾掇威海卫、烟台市……用不上半拉月，大功成啦!三哥，这是我赶集半路上亲耳听说的山里头的和尚、道士出来说，亲眼看见于震海，身上背两挺机关枪，身前身后一扫一大片，凭你上来多少不要命的，都是个死……&ot;&ot;啊!是真的啊!&ot;老三大喜过望，眼含泪花，&ot;我说呀，这些天不见……小菊，听到吗?这就是一鸟一兔，一窝一行，明白了吧?啊!&ot;开烧锅的张桂元扔下被他带来的惊人喜讯震撼不已的张老三父女，赶紧回家打扫房舍，迎接暴动负伤的伤员心里美美地想道:哈哈，有人认为暴动不成了，岂知成功就在目前，原先自己怕接待伤员，丢了人，现在这个时候，接到家中，挽回面子，又没危险更有一层，这十来天，他见伤号在大脚霜子绣花坊里，村里有人侍弄，烧柴有人送，吃饭有人给，房主人干赚个烧余柴吃剩饭的便宜

这种人情物益的好事，怎么不使昼夜为小生意操尽心血的烧锅人眼红呢!不过，他要知道他听到的消息已是七八天前的传说，再不会这么兴冲冲地找到张老三家来了

走着走着，张桂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边爬起来，摸着磕痛的膝盖，边骂道:&ot;他妈的，这是谁眼瞎了，把么玩意放在这儿挡道?&ot;他自己也糊涂了，他磕倒在自家门口旁的石枕上

天黑了，西风又大了

&ot;爹，三姐!开门!快开门!&ot;五岁的狗剩，推着屋门叫

门开了小菊正烧火做饭，见狗剩身后院子里，黑影中有人背着个人蹒跚地走来她吃惊地问:&ot;谁背的谁?&ot;

&ot;妈背的姐!&ot;

&ot;哪个姐?&ot;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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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二姐!&ot;

没等小菊迎出来，三嫂已经艰难地迈进屋门槛，边向里间走，边气喘地说:&ot;点灯，点上灯……&ot;

三嫂在小菊的帮助下，把不省人事的桃子放到炕上躺好，盖上被子她跪在二女儿身边，那双小巧坚硬的手，不停地在桃子脸上摸捏着，一会儿吩咐小菊赶快烧水，一会儿叫狗剩拿手巾来……

油灯光下，桃子的脸色煞白，紧闭着眼睛，头发从根到梢，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被汗水浸透了她的呼吸很均匀，有力，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地鼓动着被头

小菊带着哭音说:&ot;妈，俺姐怎么啦?是不是病了?&ot;三嫂叹了口气，声音平和地说:&ot;不是病，她是累的，睡过去啦!她从孔家庄回来，带来治伤的药，送到绣花坊，跟俺们一块给伤员用上……眼见三个重伤的缓过气来了，你二姐就有些站不住、坐不稳的光景，脸也没了血色……我忙着拉她回家，走在半路，她就倒在我的身上……&ot;

&ot;怎么回事，桃子?&ot;张老三挑水进来，顾不得往水缸里倒水，放下水筲，忙着发问

三嫂道:&ot;没大事，去孔家庄请先生累的急的，看她篮子的干粮，一口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