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老?”舒以安有点懵的重复了一句。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爸爸,可是不对啊……,褚穆见着舒以安也一副迷茫的样子,抬头朝大堂入口看去。
只见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身淡白色的盘扣衫,手里住着雕着翅花的楠木拐杖在一位中年男子的搀扶下,朝着这边笑的温和慈祥。舒以安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外公!!”
舒雪鸿在管家青山的搀扶下缓步走来,目光先是淡淡的打量了褚穆一眼,随即移到褚父和隋晴的身上。略微摆了摆手,“你们二位别怪孩子,事先我是说不来的,但是年岁大了总归放心不下这个小孙女,还望你们别见笑。”
饶是褚父这么个位置的人见到舒雪鸿都放□段做了小辈,“哪里的话,您老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只是以安这丫头瞒得紧,连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您的孙女。”
隋晴偏头看向褚穆,“褚穆,怎么不叫人?”
褚穆看到舒雪鸿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了□□分,虽然从来没见到过,但是从褚父的态度里褚穆隐隐感觉到老人身份的不凡。轻轻放下手臂扣紧了西装扣子,褚穆对老人微微低头致意。“您好,外公。”
舒雪鸿的目光重新放到这个站在自己孙女身旁的年轻人身上,心里默默的想倒还真是像了那句衣冠得体君子如玉的那句话。老人抬手拍了拍褚穆的肩膀轻轻应道,“小伙子,今天可是大日子,不介意我来吧。”
褚穆礼貌的笑了笑,“是我礼数不周,理应在婚礼前去看您的,还请您别怪罪才好。”
舒雪鸿哈哈笑了笑看着傻站在一旁的舒以安,怜爱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脸。“怎么?看见外公来了傻了?不高兴?”
舒以安还没从见到外公的震惊里缓过来,傻傻的看着老人眼睛里忍不住蓄满了泪水。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外公会突然出现给自己这样大一个惊喜,原本以为一个人出嫁的感觉会没那么难过,直到下车前褚穆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问,准备好了吗?她才知道原来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是多么糟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任何期盼的婚礼是多么难熬。
到底是小姑娘,带着花冠的头垂下,慢慢红了眼眶,“我以为……我以为您不会来的……”
舒雪鸿见着穿一身婚纱的孙女,也是心中感慨万分,“一辈子一次的婚礼,怎么能不来呢?”
既然女方中有了长辈,就不再需要俩人共同走红毯这个环节了,隋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忙招呼着仪式开始。
铺满了红玫瑰的地摊长达十米,舒以安挽着舒雪鸿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地下的宾客就悄声议论。
“听说,这新娘子也是背景不浅呐。”
“怎么?也是京里的?不是说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吗?”
“哎。”有知晓的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比这个可厉害,那老爷子叫舒雪鸿,听说是那当年九三学社的头届社员,是个著名的国学大师,正八经儿的文化人。那时候还是北平大学的学生呢。”九三学社,四十年代的前身是民主科学座谈会,那个年代的舒雪鸿意气风发博学多识,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名动北平的高级知识份子,写了很多很多登报的文章,字字搁在但年都能引发热潮。
其实,舒雪鸿在舒以安离开扬州的半个月,这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一日他抽出时间去后山看看故去的儿子儿媳,忽然发现墓碑前搁置了很多很多白菊花,他就知道,这是舒以安来看过自己的爸妈了。老人盯着碑上俩人黑白的照片,心里十分难受。不禁倚在墓旁老泪纵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原本打算在扬州养老终此一生,为了过去新中国忙碌了半辈子的老人在退居之后就曾下过这样的决心。每天养花种草,修身养性,可是到了舒以安结婚的前一日,老人忽然翻箱倒柜的找出个物件儿说什么都要管家订了去北京的机票。难为八十几岁的老骨头,忍受着高血压身体不适的痛苦,硬是撑了四个小时来到了这个多年不曾来过的城市。
褚家的夫妻见到老人的时候也是一愣,没明白他究竟是何人怎么出现在了婚礼的现场,还是舒雪鸿身边的管家拿出了证明老人身份的证件,笑着解释。“这位老先生也算是娘家的人,舒以安的外公。”
褚父和隋晴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老人请到会客室去坐。心情说成是惊讶也不为过。没想到来自江南的舒以安竟然还有这样的家世。舒雪鸿宽厚的示意夫妇俩也一起坐,让青山拿出一直从扬州带过来的一个锦盒。
盒子四尺见方,周身用的是著名的蜀绣,开关处的接口是用一块红宝石镶嵌而成的。只消一眼,就能知道是个价值连城的物件儿。
“丫头嫁过来,她爸妈去得早,留下我老头也没准备什么,这个,就算是给她的陪嫁吧。”
褚父和隋晴当下就表示不能收。“孩子嫁过来本就属于委屈,哪里还拘得下这些礼数。”
舒雪鸿也不顾夫妇俩的推辞,直接打开了那个锦盒。是一只通身白玉的细羊毫,笔身上还清清楚楚的刻着年月,1949年10月。“这一辈子没攒下什么,这个还是我的老师当年送给我的,玉的成色到也还算是不错,你们也别忙着拒绝我,这个东西我给的是有原因的。”
舒雪鸿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我们以安也是从小教习规矩礼数长大的,论学问才情老朽敢说是配得上你们褚家的,我越来越老也经不住什么大风浪啦,这个只当是你们夫妇俩给我的一个承诺,我舒家的人在你们这里,定是会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