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水督邮靳产带了随从,与那亭长一起离了坞壁,向东行了廿里,到了曲柳亭。
西平亭地处偏远,一切简陋,曲柳亭更加穷寒,并没有什么官署,平常议事办公都在亭边一间低矮土屋中。因一向无事,土屋里满是灰尘和鸟鼠粪便,靳产在门外一看,皱起眉头,便不进去。亭长忙跑去取来干净席子坐垫,铺在亭子里。靳产坐下,让亭长带申道家人来。
不一时,申道的家人都被带来,跪在亭外。老妇人头发花白、腰背已躬,儿媳四十多岁,一个十来岁少年,一个七八岁小童。一家人虽然农服粗陋、灰头土脸,但看神情举止,都从容恭肃,不像一般朴笨农人。就连那个小男童也规规矩矩,毫无顽劣之气,显然家教甚好。
靳产一看便知,从两个妇人和那个少年口中问不出实话,略一思索,随即命亭长将那个小男童带到远处一棵柳树下,能看得见亭子这边,却听不到这里说话。
靳产问那少年:&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少年虽然跪着,却腰身挺立,头颈微垂,不失礼度,从容答道:&ldo;小人名叫申由仁。&rdo;
&ldo;我召你们一家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rdo;
&ldo;小人不知。&rdo;
&ldo;你祖父在哪里?&rdo;
&ldo;归乡奔丧。&rdo;
靳产猛然喝道:&ldo;说谎!&rdo;
少年却依旧镇定从容:&ldo;小人不敢,祖父确实是归乡奔丧去了。&rdo;
靳产又喝道:&ldo;还敢抵赖?&rdo;随即转头吩咐身边的一个军士,&ldo;鞭他二十!&rdo;
军士走出亭,来到少年身边,举起马鞭,狠狠抽向少年脊背,少年身上中鞭,疼得咧嘴皱眉,却不喊叫。那军士见状,发力更狠,转眼间,少年背上粗布便被抽裂,露出肌肤血痕,少年却始终咬牙,不发一声。
他祖母和母亲一起大声哀告:&ldo;大人,手下留情!孩子到底犯了什么过错?&rdo;
靳产并不答言,看着二十鞭抽完,才道:&ldo;将他们三个带到柳树那边,让那小童过来。&rdo;
小童被带过来时,虽然没哭,却已经吓得满眼是泪。
靳产和颜悦色道:&ldo;不要怕,你哥哥刚才是因为说了谎,才挨了打。不说谎,就不用挨打。&rdo;
小童擦掉眼泪,满眼惊恐。
靳产温声笑问:&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小童拖着哭腔:&ldo;申由义。&rdo;
靳产又问:&ldo;你祖父去哪里了?&rdo;
小童声音仍在发抖:&ldo;娘说祖父回家乡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