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我的名字通过社交晚宴在长安又刮起了旋风。这造成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局面:我就如同珍奇的动物,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名媛贵妇纷纷以各种理由前来探看我。这让我感到非常郁闷。
同时,我被正式立为世子。而家人们则形成了一个默契:无论大郎(我的乳名)做出多么惊人的事,都是正常的。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我的爷爷玄宗皇帝直接下令,我可以在皇宫自由出入。深受宠爱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也让一些有野心的皇族人士更感不安。
历史几乎还是沿着它固有的轨道继续行进着,杨家终于接受了父亲的聘礼。大唐是个风气开放的朝代,只要是愿意,青年男女都可以随意调笑交往,何况是选立正妃。我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毕竟我只是两岁不到的小孩。
我的母亲对于这一切表现的是非常坦然。我知道,身为皇子的侧室,她思想上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即便是父亲再多纳几个姬妾。
只有我苦谋对策了,这就是预知后事的苦恼:假如杨玉环在奶奶武惠妃逝后入归玄宗,那么父亲就不能成为太子,只能落得神销形悴黯郁而逝了。这是因为,杨玉环以寿王妃的身份荣封为贵妃,已经于礼不符惹人耻笑了。如果父亲再当上太子,日后必登大宝,那么她就极可能再回到父亲身边。玄宗皇帝又怎能容忍这种可能存在?那岂不是唐室最最大之不堪!
现在是开元二十三年末,奶奶武惠妃逝于开元二十五年末。而在开元二十九年初,杨玉环以二十二的芳龄伺身五十六岁的玄宗,直至四年过后才被封为贵妃,正式在公众面前露面。
也就是说,我至多有五年时间可以利用,如果五年内父亲不能成为太子,那么等待我的很可能又是失败的人生。
紧迫的感觉充斥在全身,前世毁灭前的感觉凌上心头。那些许留恋,那一丝不甘,在我心中不断放大。这一刻,我知道,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我对生命的追求,更没有任何理由成为我彷徨后退的借口。
我想这个世界既然接纳了我,就有我拼力搏取的权力,也必然有与之相匹的回报!
而毁灭前对人生的明悟,更使我明白到一点,世事如棋,一时的胜败,只关乎一时的先后手,只有胸怀全局,保持清明稳静,不要为一时得失所惑,才能制胜。事愈难为,报愈丰盛,况乎谋国?今后前途更将艰险难急,我一定保持清明稳静,在既有的条件下,步步紧进,来精心谋取更大的利益。
理清了头绪,感觉身心轻松了许多。我暗念道:&ldo;尽快长大吧,没有人能够相信或者重视几岁小孩的谋略。我深信,等我可以参与政事的时候,即使局面再差,哼哼,看我怎施乾坤手!&rdo;
作为历史的先知者,我又仔细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其实现在这个阶段的重中之重,就是尽快为父亲造势,扩大影响面。以方便谋废李瑛成功后,遂服玄宗皇帝册立父亲为太子。
因为两年后奶奶去世,父亲要想成为太子会更难:一,父亲生性懦弱,若无他所信服亲近之人支持鼓动,他很难有做太子的志向和欲望。二,据历史记载,玄宗继李瑛之后看好李亨,皇宫之中情形瞬息万变,后宫没有得力之人,不利于因势导利把握形势。三,李林甫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他之所以在朝堂上力挺父亲,只是与奶奶相约的交换条件。奶奶逝后,他很可能改变立场。
再者,就是不能让玄宗皇帝和杨玉环接触,实在避无可避时,也尽量不使他看清她的样貌。历史上杨玉环之所以和寿王生活了五年,不就是因为玄宗皇帝一直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吗!所以要谨防奸人的提点,不要让杨玉环真正进入玄宗的视线。
但是,我知道又有什么用。唉,有时先知的感觉并不是很爽,郁闷的感觉让我期待着长大,心中跃跃欲试的骚动更让我期盼着未来。
第四章奸相艳妃
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春风二月的长安比初冬十一月还要显得清冷,街上来往的人群却依然川流不息,而在处处嫩绿的草树初芽的烘衬下,整个长安城更显得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今天玄宗皇帝召父亲携我进见,宰相李林甫随侍一旁。
原本我以为李林甫必定长得一付奸臣像,后来才知道我错了,他的五官竟然长得十分端正,两只眼睛仿佛带着笑意,颚下的胡须微微生出,给人以一种和善的感觉。真是人不可貌相,有谁能看出来,这么一个和善的老人,竟是个阴险狡诈贪欲无休的毒人。
前世的历史记载,朝廷的宰相其实并不只是一两个人,在唐玄宗初年就有六个宰相。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或黄门监是理所当然的宰相。而尚书省的六部尚书、侍郎或者中央其他机构的官员,只要加上&ldo;同中书门下三品&rdo;或&ldo;同平章事&rdo;,也就成为宰相了。而宰相们就是处理天下事务的权力中心。
李林甫为相十九年,独掌朝政十七年,他对上堵塞言路遮蔽圣聪,对下以势压人排斥异己。但凡他感觉威胁到他的相位或利益的人,基本上都被他罗织罪名制造冤案,或贬或杀或流放,其中杀死朝臣二百余家。
最为阴险毒辣的是,他惯以甜言蜜语迷惑人,在背后却以酷吏为刀斧置人于死地,从不与人正面为敌,因此,也就产生了一个成语来形容他‐‐口蜜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