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皇帝这一番的赞语,却把安禄山从几近得意忘形的境地里唤醒,他感觉着玄宗皇帝已经注目自己的&ldo;精明&rdo;,心里不由暗暗戒惕,惟恐自己豪爽鲁直粗犷忠勇的形象受到怀疑和破坏。安禄山略一思量,当即再次躬身说道:&ldo;臣临兵阵,只知奋勇报国舍身而上,驱兵派将直如手臂,按当时的情境凭直觉而为,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佑,也是陛下的福佑,而且其中也多亏二位勇将幕僚的帮助,臣才总是得胜而归!&rdo;
安禄山急切之间的设词虽然也有点漏洞,玄宗皇帝却没有顾及到,他老人家当即只是颇感兴趣地问道:&ldo;哦,不知安卿麾下杰出的勇将幕僚为谁?&rdo;安禄山暗吁了口气高声答道:&ldo;此二人乃是平卢兵马使史思明和臣的得力幕僚高尚!&rdo;安禄山刚刚说完他手下二人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向玄宗皇帝解说,只听得一声大喝,然后只觉得一道铁臂紧紧地箍在自己的脖颈间,瞬间透不过气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宫楼惊变
玄宗皇帝当即不禁骇然色变,他老人家勉强按捺住自己震荡的心神,举目望去,却瞪目结舌地发现臂勒安禄山者,乃是自己宠用了二十余年今天新封的锦翅使贾昌贾昌之!玄宗他老人家心头一阵茫然,在他老人家心中,贾昌之一直可算是个恭顺知礼的人,哪曾料想到贾昌会有这等&ldo;穷凶极恶&rdo;的狰狞样!这一刻,玄宗他老人家心下的震动非常之大,愕然之间竟然也忘记了喝止贾昌,也没有去抚慰一下花容失色的杨大美女和江采苹。
在这一瞬间,安禄山虽然身型痴肥,但毕竟出身于军伍之中,即便被贾昌勒住了脖颈要害,闭住了一时的呼吸,但是他仍然沉着地应付着贾昌的攻击,以暂憋住的一口气息,双膀连续猛挣,并以双肘狠劲地击捣身后的贾昌,甚至频频抬起单足向后踹别。奈何贾昌臂力过人,且在紧咬钢牙的&ldo;格格&rdo;声中,悍不畏死地狠劲坚持臂上的勒力,以图尽快勒毙安禄山!对于身上遭受的击打更是恍若未觉。这时,高力士蓦然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时高声呼召宿卫宫中的侍卫们,堂上两边厢的教坊乐工们仿佛知道安禄山的阴狡一般,完全以旁观者的样子,冷眼地看着事态的发展,竟无一人有所举动,也许是看惯了安禄山作戏般的嘴脸的原故吧!
几乎是与高力士高声呼喝的同时,我几个箭步冲到了安禄山身前,左手扭向贾昌相抱成团的左右手,右手迅急地连点贾昌的左右肩井穴。在这一招之下我便让安禄山脱离了贾昌的控制,并治住了贾昌。刚一接触贾昌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察到贾昌的臂力虽大,却身无武功。我心里为之一动,若非憋屈的狠了。有几个人愿意在身上只有几分憨力的情况下,于众目睽睽地大庭广众之下,与军镇边帅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地舍命相搏?其中绝对另有曲折!
而我之所以救援于安禄山,也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一者,宫中侍卫在高力士召唤下,已奔入勤政楼将临近前,安禄山是不怎么可能勒毙了的;二者,即便是安禄山有一分被勒毙的可能,但因为众所周知我身怀有绝世的武功,在当前的情况之下。我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这不仅仅是因为玄宗皇帝等众人正在现场,还因为一旦安禄山被贾昌勒毙宫中,范阳、平卢两镇的安氏亲信必定暗疑于他的死因,进而也许会发生叛乱,从而破坏我渐扼其势的计划,成为范阳、平卢两镇祸乱一方的局面。甚或反戈助蕃,倒向异族外邦,加重大唐的边患压力。
我将贾昌交于刚刚赶到的宫中侍卫,而后步向玄宗皇帝。此时,玄过皇帝长吁了口气。象是如梦初醒,他转首回顾二妃,只见杨大美女和江采苹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神情之间倒也沉稳了不少,玄宗皇帝又轻叹了一声。我关切地向玄宗他老人家和二妃问道:&ldo;陛下及二位娘娘无恙否?&rdo;玄宗皇帝他老人家双目看向身臂昂立的贾昌。心下不觉百感丛生,他老人家黯然地言道:&ldo;无妨,无妨,唉!&rdo;至此而无语。杨大美女妙目愤愤地注视了贾昌一眼,嗔意大生,轻绽樱唇道:&ldo;真是个酒疯之徒!&rdo;江采苹则一如平常地默然等待着事态的发展。而大美女愤嗔之言却让我心中一动:经过今天与贾昌的接触和观察,我心中实在敬重贾昌一丝不芶不攀权贵的人品!佩服他敢于御前出手的胆气。如今他犯下惊动圣驾、谋害大臣等种种大罪。若是想解救于他,殊为不易。假若能将贾昌的罪责推于酒醉之上,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这时,原本软瘫在敦椅之上、粗重的喘息声还没有归为平稳的安禄山,一嗔双目,军中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乍然而现。他自掌一方军镇以来,几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当下,他大步迈向贾昌。贾昌双臂废垂,双目紧闭,在粗促的喘息声中,他毫无一丝害怕和求饶的神情,脸上只在微醺时特有的一丝红晕中,作出有死而后已的漠然神态。我见及这种状况,深怕安禄山盛怒之下,仗恃着理直气壮和玄宗皇帝的恩宠,发狂而害及贾昌的性命,便暗暗运起不动玄功,一掠身形,横在安禄山和贾昌之间。
安禄山在怒气勃发厉视着贾昌的行进中,忽然见我沉静肃穆地挡在贾昌的身前,一怔之下念及我的援手相救的恩德,一敛威态凶相,驻足躬身而拜并言道:&ldo;适才若非太孙殿下施以援手,臣几已折于此贼之手!殿下的援手之恩,相救之德,臣虽万死也不敢或忘!&rdo;我连忙以手相扶,口中慨然说道:&ldo;郡王乃国之柱石,戍牧东北,本太孙只是为国留才而已,郡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过,&rdo;我话锋一转,目光在犹带着酒气的贾昌身上一掠,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ldo;贾昌二十余年来,陪侍于内廷,一直兢业于本份事务,从未出过偏差。更兼他为人倒也颇知进退,所以深得圣上的喜爱。而贾昌今日之所以贸然触犯郡王,或许是因为他在半日之内,前所未有地迭会宫廷外的斗鸡高手,他于亢奋之下致使饮酒过量,因此放恣行止疯颠妄为,尚幸郡王未有一丝损伤!本太孙以为,不若着刑部审议,贾昌若是真的有意谋害郡王,那绝对是其心可诛,当判为死囚;然则若是如本太孙所作的推断一般,那么请郡王大人大量,罚他三年俸禄,并到至郡王府中谢罪!不知郡王以为如何?&rdo;贾昌在一旁闻言,双目缓缓地张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复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