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蓬莱却是异常紧张,额头上汗水涔涔,眼里更是露出恐慌之色。
驼队已走出沙漠,天马河近在咫尺,接应的人早该到了。难道我的卫骑途中遭到劫杀,未能把信送到他的手上?这不可能,我的护卫都是栗特勇士,都是以一当十的骁勇之辈,我石家的栗特精骑名震丝路,就算黑突厥追上了他们,也休想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总会有人逃到天马河把信交给他的手上。
或者,他已经估猜到我要借刀杀人,所以断然放弃救援,任由我自生自灭?不对,就算黑突厥到了且末,也不会透露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不可能知道我身边还有个无价之宝,更不可能估猜到我试图借他的刀来诛杀黑突厥的追兵。
石蓬莱心乱如麻,挥手叫上来两个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
两个亲信左右分开,一个骑着骆驼沿着驼队连声高呼,叫护卫、奴仆们减慢速度,小心戒备,拿出武器,准备作战。另一个则跑到全身上下依旧罩在幂离里的神秘人身边,急促地说了一番话,然后两只骆驼调转身形,一前一后跑到驼队中间,隐入其中。
再行两三里路之后,一片胡杨林映入眼帘。
金黄色的树然而行,一步步走出胡杨林,走向驼队。
一声激昂的马嘶从胡杨林中传出,跟着蹄声如雷,一匹高大神骏的紫骅骝如一道燃烧的烈焰从林中飞出,卷起如雪落叶,掀起惊天狂飙。
马上骑士戴银色兜鍪(mou),佩金狼头面具,披银色明光铠,飞舞的黑色大氅如同翱翔雄鹰张开的双翅,威武而矫健,气势如虎。
瞬间,驼马并肩。
突然,紫骅骝刹住身形,前蹄腾空,直立而起,阵阵暴烈的嘶鸣声响彻天宇,席卷而至的落叶则骤然停顿,然后轰然爆开,如花飞舞,绚丽缤纷。
一人一马,一獒一驼,一杆大旗,沐浴在血色夕阳之下,掩映在金黄色的漫天落叶之中,如画,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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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黑突厥骑士吹响了攻击的号角。
东西两队二十名骑士风驰电挚,如离弦长箭一般直杀驼阵。
栗特人惊骇欲绝,石蓬莱更是肝胆俱裂,目露绝望之色。
石家商队的护卫在丝路上虽然小有名气,常被人称之为栗特精骑,但商队护卫毕竟不能与军中悍卒相比,他们对付小股沙盗马贼可以,与真正的军队作战,纯粹就是自取死路。石蓬莱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当黑突厥骑士追到于阗之后,他断然命令护卫主力沿着丝路日夜兼程赶赴天马河,以诱骗黑突厥人继续追击,从而掩护商队转道突伦川横穿沙漠。但此策瞒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商队能否成功渡过天马河,最终还要落在一个关键人物的身上,而这个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只有天知道。
“他在哪?他到底在哪?”藏在幂离里的人厉声咆哮,“弩失毕人已经杀上来了,大隋人也被他们的谎言所欺骗,双方联手,我们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石蓬莱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两眼呆呆地望着驻马立于胡杨林边的大隋骑士,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安慰那位神秘人,还是安慰他自己,“我和他有十几年的交情。我曾救过他的母亲,虽然他的母亲还是死了,但我出了钱,出了力,甚至还帮他料理了后事。他曾发过誓,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报答我。他不会背弃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我相信他,我至死都相信他……”
“不要指望上天的恩赐了。”幂离中的人看到石蓬莱依旧在绝望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低声祈祷,满腔怒气顿时化作一声黯然长叹,“上天已经抛弃了我,不会发生奇迹,不会。”
“相信我,奇迹一定会发生。”
石蓬莱的脸色陡然一变,好似在胡杨林里看到了什么,眼内充满了希翼之色。
幂离中的人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金灿灿的胡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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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骅骝纵蹄长嘶,似欲踏空而去。
雪獒迎风而立,如同一尊威猛的石雕,那冰冷而无情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王者的傲慢,一股残忍的血腥杀气。
疤脸驼十分兴奋,激昂的鼓号,奔腾的战马,慌乱的驼群,还有窒息的空气,这一切都深深刺激了它,让它有一种狂奔暴走的欲望。
银甲骑士端坐马上,金色面具上的狼头栩栩如生,面具下那双杀气凛冽的眼睛赋予了它灵魂,给予了它生命,在血色夕阳的照射下它熠熠生辉,发出一种神圣而尊贵的光芒。金狼王复活了,这头上古洪荒猛兽正在咆哮,它张开了血盆大嘴,它要吞噬这世间的一切。